而这AI系统,似乎并不关心你是谁,只关心你是不是合格的居民。
饭后,胡土豆和阿花坐在一边用果茶泡糕点,小姑娘之间的笑声在屋中荡开,久违的轻松像一缕热风吹散了连日的疲惫。
秦清却始终没有完全放松。他的目光时不时掠过窗外,落在那一盏盏挂在屋檐与墙角的小灯上。
起初他还以为那是普通的油灯,但看久了便发觉不对。
那灯无风也不摇,灯芯没有火光的跳动,发出的光柔和得近乎人工调控的暖白色,像极了蓝星常见的恒定低亮度照明灯。
不仅如此,那灯的亮度,竟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刺眼,也不至昏暗,每一盏都刚好照亮门前几步的街道,不多一寸,不少一尺。
像是计算过的角度,计算过的光照衰减率。
再一联想起白天看到的整座城市的布局——房屋交错堆叠,高低错落、却井然有序,楼梯通道彼此穿插不打架,连最狭窄的巷道都未见水迹或垃圾残留,管道、扶梯、照明,无不显得——合理得过头。
秦清原本以为这是一座“靠压缩结构节省空间”的城市,但现在看来,这里根本不像是单纯的贫民堆砌。
而是像一座被精密设计的生态舱。夜里,秦清上了厕所。
原本只是自然反应,但进门后的第一眼,就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回了蓝星。
洁白的陶瓷座、感应式的冲水装置、墙上还有小巧的烘干通风口,不但样式精致,连光洁度和功能分布都和现代城市如出一辙。
最关键的是供水通畅、排水干净,没有异味,没有滴水,没有声音。
如果说,这样的厕所设施能出现在最边缘的居民区,那么整个城市的“给水排污系统”就不是随意拼装的,而是从整体结构上精密规划过的工程体系。
秦清迅速回忆白天看到的那些“堆叠式”建筑:每一户屋顶连接着上一户的底部,墙壁内嵌管道系统贯通上下,食物、污水、空气都似乎通过统一的“主干道”进行传输。
一切都为了一个目标:高密度生活的极致效率。
送餐口、嵌墙照明、自动排污、城市供水、空气流通,这不是传统帝国的城市,这是一座可封闭自循环的生存机械体。
一种融合古典建筑审美与现代技术逻辑的——“人类生存模块”。
而这种结构,是建立在人口规模庞大、资源必须精细调配、系统智能必须主导的前提之上。
这不是城市。这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温室社会”。
一个能控制光线、控制食物、控制人口行为的巨型秩序模拟场。
秦清站在洗手台前,望着自己镜中的脸,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震惊之外的情绪:恐惧。
不是对“危险”的恐惧。而是对过于完美的秩序的本能排斥。
这种城市,哪怕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没有金钱,也能照常运行,甚至运行得更好。
咸阳城的夜晚安静而沉稳,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得让秦清有些不安。
秦清带着果腹后的胡土豆走出阿花家,沿着街道慢慢前行,目光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暗暗观察城市的道路走向与建筑结构,想找出那“皇宫”的位置,也就是咸阳的核心指挥中心。
可越走,他心中的疑问越浓。为什么他能进来?
咸阳如此整洁高效、生活物资自给、秩序严密、十二岁的孩子,单独居住都能获得完善保障,这城市绝非“贫民窟”,而是一种近乎理想化的“封闭型福利社会”。
可这样一个城市,自己和胡土豆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没有守卫,没有询问,没有边检系统、没有关卡盘查,连身份证明都没人问一句。
如果他能进来,难民也能进来,那这城市早该崩了。
秦清越想越不对劲,却突然听见街道另一端传来一阵刺耳的“呜——”声。不是尖锐的警报,而是低沉、却直钻耳骨的系统警讯音。
不大,却足够让整座城市听得清清楚楚。
秦清立刻转身。
“秦大哥!土豆妹妹!快进来!”阿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略带颤音,急切又真实。
“敌人来了!”
敌人?
秦清一惊,来不及细问,立刻抱起土豆,飞快地奔回屋内。阿花迅速关上门,一边拉开窗板,一边从床边抽出一根备用门栓,“咔哒”一声锁死门扉。
“快看!”阿花指着窗外。
屋内光线骤变,原本柔和的照明瞬间被切换为低频红光,整座城市的街道、屋角、通道乃至远处墙面上的灯光全都变成了红色,有节律地闪烁着,像是某种“集体沉默下的战备状态”。
远处,咸阳城门方向,一道高耸的金属弧门缓缓闭合,原本敞开的入口在无声中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