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过城门前攒动的人影——有雨族的老弱妇孺,有被海云部烧了家园的幸存者……几千人在雪地里站成黑压压一片,连呼吸都透着同一种紧绷。
“跪!”她突然扬声,这个字像冰锥砸在雪地上。
刹那间,雨澜城中的族人“哗啦啦”全矮了下去,膝盖砸在积雪里的闷响连成一片;那些被海云部欺压得背井离乡的小族群,上千人也跟着轰然跪地,冻裂的手掌按在雪上。
雪沫子被震得扬起,又落回他们低垂的肩头,像是为这场无声的送别盖上了印。
城墙上,淼团长猛地将手臂举过头顶。
他身后,牛皮鼓“嘣嘣嘣”地骤然炸响,闷重的鼓点像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紧接着,几支牛角号“呜呜——”地扬起,悠长的号声裹着鼓点,在城头上空盘旋开来。
琳已翻身上了那匹油光水滑的黑色战马,掌心在马颈上轻轻一按,那马便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她回头望了眼满城跪倒的身影,喉间滚动片刻,猛地抽出腰间青铜剑:“出发!”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夹马腹,黑马长嘶一声,四蹄溅起雪雾,朝着城门方向箭似的冲了出去。
三百水军团战士应声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
一名连长瞅着还愣在原地的青阳,伸手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马背上,缰绳在掌心紧了紧,紧随其后。
霎时间,马蹄声炸成一片惊雷,三百匹战马连成一股黑色洪流,马鬃上的雪被风卷飞,战士们的呼喝混着铜剑撞在鞍甲上的脆响,朝着城门奔涌而去,身后扬起的雪尘,在天地间拖出一道长长的白痕。
与此同时,离雨澜城只有半天距离的驯兽部营地。
从高空望,驯兽部三个营地呈品字摆开,各距五里,被三条踩硬的雪道串着。
每个营外都跟翻了地似的,上千族人挥着石斧刨坑,雪地上新翻的冻土块堆得像小丘。
东营坑深半人,底下插满尖木和碎兽骨刃,上头盖层藤蔓网,网眼被新雪填实,远看跟周遭雪原没两样,踩上去才知是陷阱。
中营挖的是竖井,深能没顶,井底铺着尖石,井口用木架支着藤蔓簸箕,压上冻雪,瞧着像个鼓囊囊的雪堆,一脚踩错就会塌。
西营最鸡贼,浅坑里埋满劈尖的鹿角,坑上盖层薄冰,撒层碎雪,看着像结冰的河面,马踏上去准被扎穿蹄子。
三个营地间的雪道看着宽,两侧雪堆下藏着暗沟,沟里埋着硬木尖桩。
族人早把脚印扫净,只留自己人懂的记号——哪营遇袭,另两营沿雪道冲,一炷香就能包抄过来,把敌人困在陷阱窝里。
阴蛇站在中营高坡上,哈出一口白气,看着雪地里驯兽部族人忙碌的身影——他们正把冻硬的兽骨往新挖的雪沟里插,骨尖朝上,雪面只留层薄冰做伪装。
裂岩裹着狼皮凑过来,手里攥着块冻肉:“海云部那边没动静?按说咱们的人该到了。”
“急什么?”阴蛇转过身,往雪地里啐了口,“海里的乌龟做事,向来慢悠慢悠。”他扯了扯狼皮领口,眼里闪着精光,“这次送去二十匹战马,五车精心打制的石斧长矛,还许了攻破雨澜城后,让他们先挑女人、先选领地——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裂岩嘴角一抽,冻肉差点掉地上:“给这么多啊?先前杀了他们那三千人,值这么多……”
阴蛇抬手打断他,忽然阴阴地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冰碴子:“那三千人是他们送来的食物,现在还得先哄着他们配合破城。至于破城之后……”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女人、地盘,全是咱们驯兽部和血牙部的。海云部?到时候留不留他们全尸,还得看老子心情。”
裂岩这才反应过来,咧开嘴露出黄牙:“还是首领算得深!”
阴蛇没接话,只是望着海云部营地的方向,手里的冻肉被捏得变形——他要的从不是联盟,不过是借海云部的刀,先劈开雨澜城的门。
雪片越下越密,像无数只白蝶扑在驯兽部的营帐上,把三个营地的轮廓糊得愈发模糊。
直到下午,风雪稍歇的间隙,雪原尽头突然出现一道蠕动的黑线——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正踩着积雪,朝着中营方向有序推进。
风卷着雪沫子扑面而来,几个放哨的战士眯着眼使劲瞅,最前头的那个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发紧:“看!那是什么?是雨族人吗?”
旁边一个眼睛尖的探子摇了摇头,眉头拧成疙瘩:“不是。看清了,是海云部的服饰!可他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还抬着兽皮帐篷,带着木柴……这是要扎营?”
领头的探子猛地一摆手,声音压得急促:“别管这些!快去通知首领——海云部的大股人杀来了。”
话落,身后一个族人手忙脚乱地调转马头,马缰在掌心勒出红痕,马蹄踏碎积雪,朝着最大的临时营地狂奔而去,身后扬起的雪尘混着风,在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