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藏着温北君的沉稳,横平竖直如守城的甲士;又带着母亲碧水夫人的柔和,撇捺的末端微微上翘,像女子含笑时的眉梢。挂匾那日,檐角的铜铃被雪压得低低的,摇晃时发出“叮铃”的轻响,像谁在轻轻哼着小调。
齐太子派来的使者就在这时到了。使者是个面生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甲胄穿得不太合身,说话时脸会红到耳根。他捧着两坛酒,坛口封着的红布上绣着并蒂栀子,针脚虽不熟练,却绣得格外认真。“太子说,”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颤,“这是用滁州新酿的米酒,掺了今年头茬的栀子花蜜。他说……他说这是他娘当年最爱的方子,还说要是郡主不嫌弃,等明年花开,就带着酒曲来,跟临仙的百姓学学怎么酿得更醇些。”
张副将摸出个豁口的酒碗,碗沿缺了块月牙形的口子,是当年城破时被箭簇崩的。他用粗布擦了擦碗底的灰,给温瑾潼倒了半碗酒。酒液在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漾着细小的泡沫,凑近时能闻到清甜的花香。老将军抿了口,忽然“啪嗒”掉下滴泪,砸在酒碗里,晕开小小的涟漪:“像……真像当年夫人酿的味道。那年守城的时候,夫人就在这祠堂后院的窑里酿酒,说等仗打完了,要给每个士兵都斟上一碗……”
温瑾潼望着檐角的雪。雪粒子落在琉璃灯上,簌簌地响,灯影里的缠枝莲纹被映得忽明忽暗。远处的夯土声已经歇了,工匠们围着临时搭的炭炉烤红豆酥,香气顺着风溜进来,混着酒的甜香,暖得人心里发涨。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最烈的酒里,往往藏着最软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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