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侍卫踏着积水匆匆而来,乌皮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袍角,"虞王殿下的车驾已到城外十里亭。"
玉琅子指尖微顿,掌心的青玉扳指在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还是这般性急。"那笑意里藏着只有故人才能读懂的了然。
城门外,温北君一袭墨色锦袍立于雨中,腰间琵琶泪的刀穗被雨水浸透,在风中轻轻摇曳。斗笠下的面容比三年前更显清癯,眼角的皱纹却愈发深刻。他的坐骑不安地踏着泥泞,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绣着暗纹的衣摆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南王何在?"他的声音里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像是被塞北的风沙磨砺过。
侍卫单膝跪地,雨水顺着甲胄滑落:"王爷已在梅园备好新茶。"
温北君嗤笑一声,斗笠下的薄唇勾起熟悉的弧度:"装模作样。"这话里藏着只有玉琅子才懂的亲昵。
南王府的梅园里,一株百年老梅开得正盛。玉琅子跪坐在青玉案前,红泥小炉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铜壶中的泉水刚刚泛起蟹眼般的气泡。他修长的手指从青瓷罐中拈起一撮明前龙井,茶叶在掌心舒展时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温北君大步流星地走来,靴上的泥水毫不客气地蹭在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上。他随手将斗笠扔给侍从,径直在玉琅子对面坐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难喝。"
玉琅子不以为忤,执壶为他续上一杯:"你从前可没这般挑剔。"
"从前?"温北君挑眉,眼角那道疤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从前你煮的茶比药还苦。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爱喝这些好茶,那随处可寻的茶叶,随手一泡,才算的上好茶。"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尝尝这个。"
纸包里是特制的奶酥,玉琅子咬了一口,甜腻的奶香在唇齿间化开。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那时玉琳子和温九清都还活着,
"听说你还在查铜雀余孽?"玉琅子问,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细腻的冰裂纹。
温北君眸光骤冷,茶盏在青玉案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他们敢动瑾潼,就要付出代价。"他右手那道狰狞的伤疤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玉琅子轻叹,目光落在那道伤疤上:"你还是这般护短,不过啊,我得插一句,差不多就停下来吧,天下变了。"
夜雨初歇,烛影摇红。
南王府的书斋里,玉琅子从紫檀匣中取出一卷密信。羊皮纸上的墨迹犹新,松烟墨特有的苦香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南州近来暗流涌动,"他将密信推到温北君面前,"有人暗中联络旧部,欲重建铜雀台。"
温北君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将密信掷回案上:"元孝文的走狗?"
"不止。"玉琅子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掀起他的广袖,露出腕间一道陈年箭伤,"上月截获一批兵器,上有汉国军械司的印记。"
温北君指尖轻叩案几,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你待如何?"
玉琅子转身,烛光在他眼中投下跳动的暗影:“再等等,毕竟汉国也已经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在我们这边,他们应该警惕的是凌丕啊。”
温北君没有说话,近些年来一切的一切变得都太快了,
昔日大周鼎立,立礼法,定九州,后有大秦承天下之大统,不想历经二十四帝,终亡于藩国。
而大秦末年,秦慜帝嬴楚在位,八国并起而秦室衰微。后魏灭燕,楚灭宋吞越,齐灭夏及秦室,天下只余下四方势力,魏楚齐汉。
大秦最后的藩王嬴嘉伦到了汉国重建秦室。
他温北君这些年在举兵反元孝文,重建大魏,而齐楚这对曾经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也并没有消停,三战淝水,最终以齐国的胜利而告终,齐灭楚,原楚王芈法自焚,大楚九凤将军殷禧战死。
凌丕的眼睛投到了汉国和魏国,这是他统一天下的最后两个障碍。
温北君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落在烛火摇曳的阴影里。
"凌丕……"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他灭楚之后,下一个目标不是汉国,就是我们。"
玉琅子轻轻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划,仿佛在勾勒天下的疆域:"齐国如今坐拥楚地,兵锋正盛。凌丕此人,野心勃勃,绝非甘于偏安一隅之辈,北君,你有多少把握挡住他。"
温北君摇了摇头,"一成都没有,我们击溃元孝文也才三年,正是民众休养生息之时,他凌家五代人励精图治,国力哪是我们能比的上的。"
玉琅子指尖轻抚茶盏边缘,青瓷映着烛火泛出温润光泽:"既如此,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