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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从万丈深渊的底部,被一根无形的绳索艰难地拖拽上来。每一次上浮,都伴随着头颅炸裂般的剧痛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呃……”陈峰**着,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不是天庭的柔和仙光,也不是下界自然的日月光华,而是一种惨白、冰冷、毫无生气的光线,从头顶一个镶嵌在简陋灰白天花板里的方形器物中直射下来。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劣质消毒水和某种陈旧木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这是哪里?陈峰茫然四顾。身下是一张硬邦邦的、铺着洗得发白蓝格粗布的单人床。床边一张掉漆的木头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字、坑坑洼洼的搪瓷缸子,还有一顶……深蓝色的、帽檐软塌塌的……帽子?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入手是粗糙的布料质感。再低头一看,身上那套伴随他征战四方的威武金甲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同样深蓝色、布料粗硬、毫无款式可言的……制服?胸口还别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小牌子,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保安:陈峰”。
保安?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陈峰混沌的意识里!他,南天门镇守神将,力敌十万天兵,敢与齐天大圣硬撼的仙君陈峰,下凡之后……成了一个看大门的……保安?!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混杂着滔天的怒火直冲顶门。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想要运转仙力,哪怕只是释放出一丝威压,将这该死的、充满污浊气息的牢笼震成齑粉!
然而,丹田气海空空如也!
往日奔腾如江河、炽热如骄阳的浩瀚仙力,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无论他如何催动意念,如何调动神魂,体内只余下一片沉寂的死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只有那三股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纠缠在一起的酒力,如同三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他的经脉深处,带来阵阵虚弱和迟滞感。
“铁拐李!你个老匹夫!你给老子喝的什么断魂汤!”陈峰一拳狠狠砸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指骨传来清晰的痛感,更添屈辱。仙躯似乎也变得脆弱不堪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同样穿着深蓝保安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堆着市侩又略带警惕的笑容:“哟,新来的小陈醒啦?怎么样,头还疼不?昨晚老王他们几个拉你喝酒,你小子看着挺壮实,结果三杯啤酒就撂倒了,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震天响!害得我后半夜都没睡好!”老头絮絮叨叨,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峰脸上。
陈峰嫌恶地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想拂袖将这聒噪的凡人挥开,却只抬起了一只无力又陌生的手。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恶心感,冷硬地问:“此乃何地?”
“啥?”老头一愣,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哈哈哈,小陈你这酒还没醒透呢?说话咋文绉绉的?这儿是咱们单位啊!市规划建设局!你,陈峰,新来的保安!归我老赵管!”他指了指自己胸前同样款式的牌子,“赵有福”三个字倒是清晰。
老赵不由分说,抓起桌上那顶软塌塌的帽子塞到陈峰手里,又拿起桌上一个黑乎乎、顶端带着红色按钮的短棍:“走走走,别愣着了!下午班该你巡逻了!拿着你的家伙什儿!记住喽,重点盯着办公楼那边!最近总有上访的堵门,机灵点!出了岔子,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
巡逻?家伙什儿?陈峰低头看着手里这轻飘飘、毫无灵力波动的黑色橡胶棍,再看看身上这身丑陋的“皮”,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荒诞感几乎将他淹没。这就是铁拐李所谓的“坠凡尘”?这就是玉帝敕令的“体味众生百态”?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浑浑噩噩地被老赵推搡着出了那间弥漫着霉味和汗臭的狭窄门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一个方方正正、由几栋灰扑扑的水泥楼房围成的院子里。空气燥热,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单调的鸣响和隐约的人声嘈杂。脚下是粗糙的水泥地,不再是温润的仙玉。一切都坚硬、冰冷、污浊,与他格格不入。
“还杵着干啥?从这边开始,绕办公楼转一圈!看到可疑的,或者闹事的,就用对讲机喊!”老赵不耐烦地指了指陈峰腰间挂着的一个黑色小方块盒子,又塞给他一个夹着表格的硬板子,“喏,签到表,每个点都要打钩!别偷懒!”
陈峰拿着那根可笑的橡胶棍和硬板子,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迈开了步子,走向那栋最高、挂着“市规划建设局”牌子的灰白色办公楼。每一步踏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仙人的骄傲与凡尘的卑贱,在这枯燥的巡逻路径上激烈地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