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建筑缝隙中倾斜下来,碎成一地斑驳,洒在江漓与张蓉榕对面坐着的小圆桌上。
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油条、豆浆、煎饼的香味,在空气中缓缓升腾,如同某种平静日常的幻觉。
张蓉榕将手臂搁在桌沿,轻咬着一个小笼包,吃得不多,也吃得极慢。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每一口都需要经过计算。
她今天一如既往地穿着学院的舞蹈装束,整洁干练。
但江漓注意到,她坐下时总有一个不自觉的小动作——下意识地用包遮住右腿那一侧。
那是一种像风吹过水面那样的细微动作,如果不刻意留意,几乎难以察觉。
但江漓看见了。
他没说什么,只静静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眼里多了几分柔软。
“你最近排练很辛苦?”江漓问,语气带着随意的关心。
张蓉榕抿了抿嘴角,轻轻点头,目光略有些躲闪:“我们学院在排国庆和中秋联合演出的节目,我……想争取一个独舞。”
江漓眉毛轻挑,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你肯定可以。”
张蓉榕沉默了两秒,随即苦笑一下,低头戳着盘中的小笼包,语气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可我这条腿……他们都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不说,是因为觉得说了也没用。”
江漓没有立刻回应。
他看着她放在腿上的舞蹈包,那包像一面无声的盾,把她和世界隔开。他忽然觉得,那不只是遮掩身体的物件,更是她内心深处的壳,一层层包裹着不安与自我怀疑。
“蓉榕。”江漓轻声唤她的名字,像唤一个即将掉入黑暗的人,“你知道吗?你跳舞的时候,所有人都只会看你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光,是活下来的光。”
张蓉榕怔住。
“你不是她们,你不需要和任何人一样。”江漓顿了顿,目光温热却坚定,“你的腿不代表你是谁,你跳得每一步,都不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而是为了你自己。”
她抬眼看他,那一瞬间眼底的潮意如雾般浮现,又被倔强压了回去。
“你说得轻松。”她咬住唇,“你又不是我。”
“我不是你,”江漓微笑,“但我会陪着你。”
张蓉榕轻轻吸了口气,低头咬下一小口包子,声音哑哑的:“那你别说我跳得不好。”
“你要是跳得不好,我可以不说话,但我一定会鼓掌。”他说。
早餐吃得不算尽兴,张蓉榕吃得太慢,又吃得太少。
她背起舞蹈包时,像是披上一层盔甲,但那一刻江漓觉得,她瘦削的背影也有种迎风而立的孤勇。
“早点去,别迟到。”江漓说。
张蓉榕转头,对他扬起一个干净的笑。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同时在三个女人之间斡旋,一定很累吧。”
张蓉榕的话让江漓感到意外,很快明白过来的他立即笑着问道:“你都知道了?”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张蓉榕抛下一句,转身离开。
江漓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张蓉榕消失在街角。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他的影子落在地面,细长而寂寥。
回到出租屋,门一关上,屋内只剩下空调的低鸣与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的寂静。
江漓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手机日程,一边不断推敲下午可能进行的谈话安排。
明天下午两点半!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李可可与陈妍,两个他都无法轻易掌控的人。
一个情绪易变,一个冷静得近乎压迫。
他不敢轻易让她们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尤其还是为了一场“谈判”。
忽然,小区楼下响起聒噪的鸣笛声。
一个念头在江漓脑海闪过,他轻声自语:“车里?”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私密、可控,车门一锁,除非两人砸窗,不然谁也不可能真的闹出大动静。
“虽然有点局促,但……”江漓靠在沙发背上闭了闭眼,“总比坐进咖啡馆或办公室安全。”
“如果她们真打起来……”江漓按着眉心,喃喃,“我最多挨一拳。不,最少两拳。”
他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车载录像和后座录音的临时设置方案。
计划初具轮廓。
上午十点半,阳光越发炽热。
学院教学楼后的木栈道边,绿荫覆盖,蝉鸣声清脆。
李可可脚步轻盈地走在石板路上,今天她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头发在脑后扎了个松松的低马尾,看起来是来上课的模样,但她手中却没有任何书本。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直到她在转角处,猛然停下脚步。
不远处,陈妍站在一棵香樟树下,戴着墨镜,穿着浅蓝色衬衫,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