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莫之伸手摩挲着盒子表面的纹路,语气变得郑重:“别小瞧它,这是沐府花重金搞来的千机匣。海水泡不烂,刀剑砍不破,专门用来存重要东西。跑海的人最怕遇到风浪,万一船翻人没了,这匣子沉在海底也能完好无损。”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翻滚的海浪,“等哪天有人捞起它,只要用钥匙打开,里头存的东西就能让人知道我们在海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真出了事,至少还有个交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钥匙晃了晃,“这匣子一共两把钥匙,沐府留一把,我手里这把随身带着。”
雷无桀摸着匣子边缘的凸起,眉头拧成结:“青州沐府的雪松长船号称天下第一,还会翻船不成?”他见过沐府船队扬帆出海的气派模样,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巨舰会有折戟沉沙的一天。
田莫之望着甲板外翻涌的浪花,喉结动了动:“再大的船也是木头板子钉的,再富的老爷也长不出三头六臂。”他抬手擦掉脸上的咸涩海水,“飓风来的时候,青州首富的船队和渔家的小舢板没区别;暗礁撞上来,皇室的龙船和咱们押运的货船一样得碎。”海风卷起他的衣角,声音也跟着飘远,天地之大,我们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天幕之下】,李心月听着天幕上田莫之的话,感叹道:“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说得对,地震,洪水,海啸等一系列自然灾害足以说明人类进步的再发达,在大自然里也是蝼蚁般的存在。”
【天幕之上】雷无桀盯着千机匣,咂了咂舌:“听您这么一说,倒像是把这世道都给看透了。”
田莫之收回目光,手指在匣身轻轻敲了两下:“海上的天灾是明枪,看得见躲得过。可人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甲板上忙碌的水手,“那才是最难防的暗箭。”
雷无桀愣了一下,喉结动了动:“人心?”
田莫之神色凝重,微微颔首道:“关键在于人心。世人皆知青州沐府声名显赫,可在生死存亡之际,身份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倘若航行途中突遇海难,船只即将沉没,仅有一艘能承载一人的救生小艇,而两位幸存者中恰好有沐府之人。你觉得另一位求生者,是会为抢夺生机痛下杀手,还是会因对方的身份与财富主动退让?”
雷无桀沉思片刻,语气笃定:“这般绝境,怕是唯有兵戎相见。”
“正是此理。”田莫之将千机匣妥善收妥,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说,年轻人,海上行船,务必多加小心。”言罢,他转身踏入船舱深处,身影逐渐隐没在昏暗中。
待田莫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船舱深处,一直静立旁观的萧瑟才打破沉默:“方才那人是沐府素有“玉言”之称的大掌柜田莫之。沐府此次派他随行,可见对沐春风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雷无桀疑惑地挑眉,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肩膀:“这“玉言掌柜”名头听着唬人,可方才看他絮絮叨叨讲道理的样子,倒更像个爱念叨的老学究。”
萧瑟指尖轻叩船栏,嗓音沉稳道:“青州沐府经营涉猎极广,旗下掌柜数以百计。唯有其中最出类拔萃、掌管核心产业者,方能获赐专属称号。整个沐府,得此殊荣者不过七人。这七位掌柜随便一人出手,都足以在商界翻云覆雨。”
雷无桀瞪圆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原以为不过是个账房先生,此刻才惊觉眼前人竟是商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如此分量?”
萧瑟抬手拂过衣摆,目光望向田莫之离去的方向,语气意味深长:“即便在这七位顶尖人物里,田莫之也是个中翘楚。”
雷无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萧瑟直摆手:“萧瑟,我说你能不能别总话说一半?有什么厉害之处,痛痛快快全抖搂出来不行吗?”
萧瑟斜睨了眼身旁急不可耐的雷无桀,缓声开口:“别看田莫之如今声名显赫,十年前他不过是商队里的无名小辈。那时他跟着商船从南端的离阳港启程,欲北上穿越惊涛骇浪,与北蛮开辟商路。按计划本该月余抵达天海港,可整整三个月音讯全无。当那艘残破的商船终于靠岸时,甲板上只剩田莫之奄奄一息——船上原本数百人,连骸骨都寻不见半点踪迹。”
雷无桀瞳孔骤缩,脱口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萧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船舷纹路,神色凝重:“据田莫之自述,途中底层渔户突然发动叛乱,试图夺取商船。甲板上几番火并,死伤惨重。侥幸存活者也因伤口感染,相继而亡。而他靠着躲进船舱夹层,才捡回一条命。但天海海事府的调查员却另有怀疑——那场骇人听闻的全船覆灭,或许根本就是田莫之自导自演的杀戮。”
雷无桀面色骤变,连退半步追问:“这又是为何?”
【天幕之下】叶啸鹰则是看着天幕上雷无桀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心道:“这个雷无桀还是太单纯了,这样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何能配我家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