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步出白王府,兰月侯伸手轻轻理了理马缰,胯下骏马打了个响鼻。他侧过头,眼中透着几分探寻,语调慵懒地询问:“皇兄,此番行程,下一站去往何处?”
明德帝神色泰然,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望向远处的府邸,不疾不徐道:“去赤王府。”
“明白。”兰月侯微微颔首,动作利落矫健,足尖轻点,潇洒翻身上马,静待启程。
不同于被赞誉有加的白王,排其后封王的赤王萧羽,行事却饱受诟病。从垂髫到舞勺之年,他把数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折腾得心力交瘁,纷纷请辞。日常学业他向来敷衍塞责,毫无勤勉奋进之意。然而在十三岁那年,他竟一鸣惊人,完成《百花录》。此事一出,轰动整个稷下学宫。诸位皇子都对这本奇书满怀好奇,争相借阅,欲一探究竟。彼时,执掌稷下学宫祭酒的李源堂,也被这股热潮卷入。他从学生手中接过书册,本以为是惊世佳作,可细细翻看后,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怒容,气血上涌,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
所谓《百花录》,内容竟是对天启世家的名门闺秀们的容貌评头论足,并配上艳俗的诗句,按姿色排出名次的香艳之书。比如这句:“罥烟恰似秋水横波,玉肌仿若轻拂微风。”满纸皆是对女子轻薄的描述,不堪入目。
李源堂看后,顿时气得须发皆张。他二话不说,袒露上身,绑上尖锐的荆条,以虔诚的赎罪姿态,一步一叩首,朝着乾坤殿艰难前行。
待跪至乾坤殿时,他已衣衫褴褛,殷红的血迹在他身后蜿蜒,触目惊心。
抵达清平殿时,李源堂已气息微弱,身形摇摇欲坠。明德帝听闻此事,震惊不已,匆忙从殿内疾步而出,亲自将夫子搀扶起身。李源堂身为学界泰斗,虽未在朝堂担任要职,却凭借深厚的学识和高尚的品德,备受尊崇。
明德帝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雷霆震怒,立即颁下旨意,将七皇子萧羽幽禁于府邸,长达九个月之久。这场风波过后,李源堂内心满是愧疚与自责,自觉未能尽到为人师表、教化子弟的责任,毅然决然地辞去稷下学宫祭酒之位,黯然离开了这片他倾注心血的教育圣地。在他离去后,一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书生临危受命,暂代祭酒之职,肩负起管理学宫的重任,任期长达半年。
熬过漫长的九个月幽禁,萧羽重获自由,踏出房门便高声道:“走,寻个地方痛饮一番!”
彼时,祭酒谢宣背着书箱静立在宫殿外,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目光迎向萧羽 。
“怎么?先生也要卖我几斤仁义道德?”萧羽挑眉看向他,言语中带着几分不羁与调侃。
谢宣神色平静,语气笃定:“正是。”话音未落,他迅速从书箱中抽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剑,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只见他身形一闪,手腕翻转,剑势凌厉,如一道闪电般直逼萧羽。萧羽躲避不及,被这迅猛的一击重重击飞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谢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次发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便要与你讲讲道理!”
在众人眼中,萧羽可谓行事荒诞,浪荡子一个。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成了白王后第二个获封亲王的人,此消息一经传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众人对此事看法一致:追根溯源,是靠他的母妃宣妃。
同那些出身名门望族、家世显赫的嫔妃不一样,宣妃出身江湖,身世平凡。明德帝对她宠爱有加,曾有意立她为后,然而,碍于皇室规矩和各方势力的掣肘,未能如愿。或许正是这份遗憾,让明德帝将满腔的补偿之意转化为对萧羽的偏爱与厚待。
兰月侯骑着高头大马,身姿闲适地慢悠悠前行,忽然,他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悠然地开口:“皇兄,依你看,萧羽那家伙这会儿在做什么?”
明德帝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色,神色淡然,听到兰月侯的话,他回应道:“听闻他也染恙在身,想来是在府中养病吧。”
兰月侯轻拽缰绳,胯下骏马停下脚步,他目光落在眼前赤王府的牌匾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玩味,缓缓说道:“诸位皇子里头,就属萧羽身子骨最为孱弱,三天两头生病。儿时去学堂读书,常常因病缺席,不是肚子疼就是得了风寒;如今年岁渐长,即将入朝参政,还是病恹恹的。”
赤王府门前,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明德帝撩开马车车帘,身姿沉稳地踏出车厢,脚步坚定地朝着王府迈去,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兰月侯利落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与黎长青对视一眼,便快步跟上。
王府门前的大管家,本是百无聊赖地守着门,一抬眼瞧见圣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惊恐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连行礼都顾不上,转身便慌不择路地狂奔,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吼:“王爷,王爷!陛下大驾光临了!”声音尖锐又急促,在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