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桌椅东倒西歪,靠窗的位置塌了半面墙,墙皮上溅着点点黑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柜台后的算盘摔在地上,珠子散了一地,其中两颗沾着细碎的皮肉——显然这里发生过惨烈的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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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江湖剑客,远比初见时更显狼狈。长青宗弟子的碧青袍沾着泥污,袖口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
澍葵派派长老的佩剑斜插在腰间,剑鞘上有几个不规则的凹痕,像是被巨力硬生生砸出来的;
连境英门那些素来爱洁的女弟子,此刻也发髻散乱,裙摆上沾着草屑与黑泥,其中一个姑娘的长剑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握剑的手在发力。
他们聚在茶馆门口,没人喝茶,只是盯着城中心的方向。
莫潇听见长青门长老低声道:
“昨夜又丢了十三个人,都是青壮年……城墙根下的阵眼镇不住了。”
另一个剑客接话,声音发紧:
“我那师弟去追,至今没回来,只在西郊坟地找到他的剑,剑刃上缠着些黑毛,烧了之后一股子尸臭。”
城门外的景象更令人心惊。一队队明军兵士穿着明光铠,甲胄上的漆皮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锈蚀的铁色。
他们手持长矛,矛尖裹着厚厚的布条——莫潇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布条是浸过鸡血的,湿淋淋地往下滴着腥液。
“是按战时规矩设防的。”
莫潇沉声道,
“寻常匪患,绝不会让朝廷动用地府的如此兵力。”
三人最终落脚在“迎客来”客栈。
这客栈藏在三条巷子的交汇处,墙皮斑驳,门楣上的“迎客来”三个字掉了个“迎”字,只剩“客来”二字,透着几分讽刺。
老板是个跛脚的中年汉子,见他们要住店,先是往门后缩了缩,直到莫潇递过一锭银子,才咬着牙打开最里面的小院:
“客官,这院有后门,夜里出事能跑……只是千万别点灯,那些恶鬼阴险,能循着光亮找过来。”
院子里的井栏上缠着圈红线,线头上挂着七枚铜钱,老板说这是镇上道士给的,能挡挡邪祟,避灾祸。
可莫潇一眼就看出,红线已经发黑,铜钱的边缘泛着青绿色的锈,显然是快失效了。
他冷笑一声低声道
“人祸怎么就变成凶鬼了?”
小米儿想着自入城来看到的一切言语之中带着悲悯说道
“或许这样才让他们有些盼头吧。”
安顿下来后,小米儿开始乔装。
他换上件浆洗得发硬的粗布褂子,把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又抓了把药灰往脸上一抹,几番调整下来,瞬间从儒雅书生变成了个风尘仆仆的脚夫。
他还特意在腰上别了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走路时故意拖着脚,学足了市井汉子的模样。
“我去去就回。”
他低声道,临走前抓起桌上的半块饼,边啃边推开后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弄的阴影里。
小米儿没去那些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反而绕到了城南的贫民窟。
这里的屋子都是土坯墙,茅草顶,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蹲在墙角,用破碗分着稀粥,见他过来,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兄弟,讨碗水喝。”
小米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把柴刀往地上一插,
“俺从山西来的,听说这边招工,咋街上连个人影都没?”
一个络腮胡汉子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才递过个破碗:
“招工?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敢开工?”
另一个矮瘦汉子啐了口唾沫:
“前儿个王屠户家的小子,就去码头帮人搬货,夜里回来就不对劲了,眼睛发直,开始发狂四处乱打,最后被兵爷一枪捅死了……”
“是啥东西作祟啊?”
小米儿故作惊讶,把碗往嘴边送了送,眼角却在观察他们的神色。
络腮胡汉子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说是海祟!从海里有鬼魂上来索命了!
前月初三,有艘大商船在城外搁浅,船帆烂得像破布,甲板上全是黑泥,舱里的人……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他顿了顿,声音发颤,
“后来就开始死人,先是码头的力夫,再是城西的住户……那些东西夜里出来,
浑身是黑泥,长着爪子,抓住人就往嘴里塞,喉咙里还‘嗬嗬’地响……”
正说着,街那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兵士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走过,那妇人衣衫破烂,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还沾着暗红色的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