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奴才已命人备好几艘寻常渔舟,虽简陋,却易于隐藏。委屈陛下暂作商人打扮,混入往来渔船之中,或可蒙混过关!”
“只要出了海,天高任鸟飞,海南诸岛,处处可作行宫,再联络旧部……”
刘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本就虚弱的身体在连日惊吓和奔波下更显油尽灯枯。
他看着身边仅剩的卢琼仙、邵廷琄和龚澄枢,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依赖和虚幻的许诺。
“咳咳…爱卿…爱卿们…患难见忠臣!待…待朕…待我脱困,重振旗鼓,必…必裂土封王,与尔等共享…共享富贵!”
他脑海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幻想,逃到海南崖州富庶的岛屿,利用那里的盐利和地理。
联络散布在岭南各地的旧部,如齐昌府、建武军残存势力,甚至海南的俚人洞主,共同反抗李从嘉!
然而,眼前这插翅难飞的困境,将这幻想击得粉碎。
就在君臣三人绞尽脑汁,试图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时。
一名浑身湿透、惊慌失措的小宦官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带着哭腔尖叫道:
“陛…陛…下!不…不好了!小侯爷…小侯爷刘兴睿…他…他跳河了!”
“趁人不备…投水…投水逃跑了!恐怕…恐怕是去告密了啊!”
“什么?!”
刘晟如遭五雷轰顶,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死灰一片!
刘兴睿!
这个他逃亡途中还不忘带上的、最近颇为宠幸的年轻宗室!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背叛了他?!
跳河逃跑?
这茫茫水道,他能逃到哪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投靠永定军,用他刘晟的行踪和船队情报,换取活命甚至富贵!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刘晟的四肢百骸。
行踪暴露!
最后的生路,彻底断绝了!
“混账!谁……谁让你们带他上船的?!!”
刘晟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恶鬼般死死盯住卢琼仙,声音嘶哑咆哮。
卢琼仙吓得花容失色,委屈地辩解:“是……您…您出宫前夜还…还特意吩咐,要带上小侯爷解闷…妾…妾岂敢不从……”
“解闷?!”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解闷?!荒唐!胡闹!!”
刘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卢琼仙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这声怒斥,不仅是对卢琼仙,更像是对自己过去荒淫无度、不分轻重行径的痛悔与鞭挞!
极度的恐惧、悔恨、愤怒和被背叛的绝望,如同滔天巨浪般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噗!”
急火攻心之下,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刘晟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口中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
“陛下!”
“郎君!”
邵廷琄、卢琼仙、龚澄枢惊骇欲绝的呼喊声在狭窄的船舱内响起,充满了末路的悲凉。
十艘满载着南汉最后财富和希望的巨船,此刻却成了囚禁末代帝王的移动棺材,在永定军布下的天罗地网前,瑟瑟发抖。
珠江口,河汊深处。
那承载着刘晟最后一丝幻梦的船舱内,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急怒攻心,一口暗红的逆血喷出后,这位曾经的南汉帝王便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机,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他面色灰败如金纸,呼吸微弱似游丝,任凭卢琼仙如何哭喊摇晃,邵廷琄如何掐人中呼唤,龚澄枢如何跪地祷告,都再无半分反应。
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躯壳,国破家亡、众叛亲离的惊惧绝望,更是彻底摧垮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历史上,他本就命数将尽,而今在这颠沛流离的逃亡路上,油尽灯枯,不过是加速了那注定的结局。
小侯爷刘睿兴,正凭着对水性的熟悉和对刘晟刻骨的恨意,拼命游向最近的永定军水寨隘口。
他强忍着呛水的痛苦和心中的悲愤,只有一个念头:告密!用刘晟的行踪,换取自己的生路,报复他杀了自己父亲,折辱自己的身体。
“我要见将军!我有天大的机密!关乎伪帝刘晟!”
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刘睿兴被水寨守军拖上岸,他嘶哑着喊出的第一句话,立刻引起了震动。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速传到了坐镇珠江口、正严密巡查的永定军水师主将梁延嗣耳中。
“刘晟?就在眼皮底下?!”
梁延嗣捋着白须,眼中精光爆射,霍然起身。
“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传令各舰,随老夫擒龙!”
没有丝毫耽搁,梁延嗣亲率数艘精锐战船,在刘睿兴的指引下,如同猎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