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涛声裹着晚风,穿过街巷,拂过郭府庭院的梧桐叶,落下细碎的沙沙声。
郭府,偏院。
杨过端坐在太师椅上,此时他的面色已恢复大半,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疲惫。
小龙女取来早已备好的参茶,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关切:“过儿,你脉息虽已平稳,但内腑似有震荡,当真无碍?”
杨过接过参茶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滑入丹田,与北冥真气交融,疲惫稍减。
他握住小龙女微凉的手,笑道:“龙儿放心,不过是内力耗尽后的寻常反应,再过几日便能痊愈。”
小龙女却轻轻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执拗,“今日对阵金轮法王,你为何要一味以硬对硬?”
杨过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
小龙女的武学向来以 “快” 与 “巧” 见长,古墓派武功更是飘逸灵动,讲究避实击虚、以柔克刚。
今日他与金轮法王硬碰硬激战三个时辰,在小龙女看来,实在有违武学常理。
“你明明可以卸去他的轮力,或是以轻功拉开距离,用剑气遥攻,为何偏要以重剑硬接他十一层龙象般若功?”
小龙女继续问道,清冷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他的力量本就刚猛无俦,你这般硬拼,并非明智之举……”
说到最后,她声音微微发颤,显然是想起了金轮法王那招 “万象归宗” 的恐怖威势,至今心有余悸。
杨过心中一暖,轻声道:“龙儿,我并非逞强。”
“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在梦中,我与金轮法王也有过一场死战?”
小龙女点头,“你说过,那一战你险胜,却也身受重伤。”
“正是。”
杨过目光悠远,似是穿透了夜色,“梦中的金轮法王,龙象般若功不过第十层,彼时我虽已领悟黯然销魂掌,却也打得极为艰难。”
“可今日的他,不仅突破到了十一层,更领悟了‘龙象镇狱’‘万象归宗’这等绝学,实力远超梦中数倍。”
他轻轻抚摸着小龙女的长发,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我一直好奇,梦境中的许多人和事都发生了改变。”
“金轮法王的武功精进,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因我的改变而产生的变数?”
“我想亲自印证,他如今的实力,究竟有何不同。”
“再者,”
杨过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最擅长的便是以力压人,久战之下,气势越来越盛。”
“若是我一味闪避,看似稳妥,却会被他的气势所慑,渐渐陷入被动。”
“唯有以硬对硬,正面接下他的攻势,才能打乱他的节奏,也好看清这十一层龙象般若功在战斗中有何破绽。”
小龙女沉默片刻,抬头望他:“所以,你最后那一剑,是早已想好的破局之法?”
“并非刻意谋划。”
杨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与释然,“那‘至情之剑’,是生死关头,自然而然生发的招式。”
“我当时只是想着,绝不能输,绝不能再与你分离,那些积累的情感,便顺着剑意爆发了出来。”
“另外,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武学,如今到底达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
小龙女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理解,她轻轻点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只是日后,不许再这般冒险。”
“好,听龙儿的。” 杨过笑着应下,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庭院外的长廊上,罗伊负手而立,望着天边那轮残月,神色凝重。
他手中的弯刀轻轻摩挲,刀身倒映着微弱的月光,泛着冷冽的光泽。
白日里杨过与金轮法王激战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尤其是最后那一剑 ——“至情之剑”。
那一剑,并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穿透了金轮法王凝聚全部功力的 “万象归宗”,瓦解了那恐怖力量。
罗伊自幼跟随山中老人修习 ,山中老人曾说过,武学的最高境界,并非内力深厚,也非招式精妙,而是引动天地之力,与自身融为一体。
“天地之力,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
“它不是刚猛的冲击,也不是阴柔的渗透,而是一种包容万物、化解一切的力量。”
山中老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它源于自然,源于人心。”
“唯有真正领悟真谛,方能触及皮毛。”
彼时只当是师父的玄谈,并未深思。
可今日见到杨过那一剑,他忽然恍然大悟。
杨过最后的剑招,没有引动风雷,没有搅动气流,却以自身最纯粹的情感化作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