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楶道:“事情到了此刻,此身早已是许给国家了。”
章楶手指舆图问道:“王厚兵马前锋到了何处?”
章縡道:“王厚禀告,熙河路十万大军已全数渡过黄河,正在整顿,打造木筏准备顺流而下。”
章楶道:“命他不必再整顿,火速攻下顺州!”
章楶手指往舆图上顺州的位置重重一点。
“再命折可适出兵归德川,打通环庆路!”
……
顺州与灵州隔黄河相望,其与灵州于南面一左一右组成了兴庆府的门户。
灵州被围后,顺州守将多次派人渡过黄河,冒着城下宋军的床子弩和神臂弓,朝灵州城中运粮运人。
这使宋军一直不能全面包围灵州城。
此刻黄河水浪拍岸,王厚立于战船之上,远眺顺州城垣。
但见顺州城依山临河,实乃党项扼守黄河上游之要冲。
城上旌旗猎猎,守军早已严阵以待。王厚对左右道:“顺州一破,灵州侧翼尽失,李秉常再无险可守!”
熙河路兵马占据惟精山后,拆去了党项在黄河上所设的铁索暗桩,并大造船筏。
这船筏吃水很浅,一艘只能载着二三十人,不足以运粮,却胜在打造方便省事,还省脚力,同时适应惟精山下游湍急的黄河水流。
这一次进军,王厚亲自坐着船筏顺流留下。
吹着黄河河风,王厚手指顺州城道:“儿郎们与我攻此!”
此黄河河面上浊浪排空,千帆竞发。
次日,王厚命熙河精兵从水陆两面攻城,顿时顺州城下漫天箭雨遮蔽天日,火光暴绽。
三军将士咆哮如雷。
结果不过一日,顺州被攻陷。
三千党项守军尽灭。
在黄河怒涛声中,十万宋军的欢呼震彻云霄。
顺州城破,宋军熙河路兵马兵锋已直指兴庆府。
兴庆府一夕数惊,李秉常将城中物资和党项宗室,尽往陪都定州送去。
至此从兴庆府至灵州的黄河水路也全部断绝。
而折可适也在这时从归德川出兵环州,李秉常早回师兴庆府,只在归德川留下部分兵马守卫溥乐城和耀德城。
这部是党项仅剩下不多的精兵,折可适在两城之下苦战不克,章楶立即从熙河路兵马借来十个指挥党项直,派兵助战。
有了精锐党项直帮助下,折可适在溥乐城和耀德城下大破党项兵马,近万党项兵马覆没在此役中。
党项皇室硕果仅存的大将的嵬名阿吴兵败被俘。
折可适不仅夺取了乐城和耀德城,还出兵解了环州之围,打通了从环州至灵州的通道。
从此环庆路的军粮可经过环州直抵灵州城下,大大减轻泾原一路千里转输粮草的压力。
而这条当年被李继迁截断的道路,在七十年后重新被宋军打通。
三日后折可适率得胜之军,抵至灵州城下。
当被俘的嵬名阿吴被押至灵州城下,灵州城守军皆知大势已去。
章楶再度命人向灵州城内守军劝降,不过也再度遭到拒绝。
章楶大怒,当即集合泾原路和环庆路两路大军攻打灵州城。
彭孙再度用火药轰城未果,但断绝外援的灵州在十几万宋军攻打之下已是危如垒卵。
城中此刻只能用愁云惨淡。
宋军从城东,城南两面所建的五百座投石炮日夜不停地轰击城墙。
至于城下床子弩更是完全不惜力猛轰城头,一直打到坏为止。
灵州城中官兵几乎拆掉所有屋舍来加固城墙和战棚,大有死守到底的样子。
李秉常不甘心,最后率领万余人马抵至灵州城二十里处,看到宋军猛攻灵州一幕,顿生心灰意懒之意。
一箭未发,李秉常连夜又率军撤回兴庆府。
两日后党项静塞监军司向宋军投降。
但灵州城仍是未降,依旧在血战。
……
汴京城。
暮色沉沉中,司马光病榻前的药炉腾起一缕青烟。
老人枯瘦的手指攥紧被褥,喉间含混的呓语:“灵州…不可…攻…”
“一定要启禀陛下,告诉魏公!”
“旁人畏于权势,我可不畏。”
范祖禹,郭林跪在司马光榻前侍奉汤药,尽管几位御医早已说无用,但二人依旧不肯放弃。
忽然司马光骤然睁眼,浑浊的瞳孔竟迸出回光返照的清明,喃喃地道:“若章质夫不能破城…党项必引辽骑南下,到时河北百姓必是生灵涂炭……速…速谏官家…你们要替我写奏疏。”
“要直谏!”
郭林点点头含泪道:“老师,我这就替你写。”
“劝谏陛下。”
司马光点点头,又陷入昏迷。
话音未落,窗外忽传来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