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古老的官道上行人匆匆,无人愿意停留。然而,总有那些心怀侥幸之人,会被这僧人的温言软语所迷惑。
一目僧独自站在雨中,他的左眼如同死物般凝固,右眼灵活微眯,形成骇人的对比。一目僧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声音温润如玉,温柔的说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伞一用?贫僧一目,因眼疾发作,耽误了行程。前方可有歇脚处?”
官道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无人愿意停留,但总有那些心怀侥幸之人,会被这僧人的温言软语所迷惑。一目僧总是以最温柔的语气,诱使人们放松戒备。一旦有人上钩,一目僧便会以妖力制人,将猎物引入一个不可抗拒的局中。
世人皆惧“一目僧”之术。他并非以嗜人为乐,而是所求者乃肉身之“元”,借以孕养妖胎。那些受过陷害之人,腹内常有异动,日久渐隆,若有孕状。待到日数圆满之时,一目僧再度现身,从猎物下腹隐秘处剖出一条形状怪异、腥气袭人的微蛇,携之而去。
一目僧的性情极为偏执,一旦锁定猎物,便如魑魅附骨,昼夜随形。他行于暗影之间,立于窗外灯下,坐于枕边,啸于梦里。鬼魅不去,魂魄难安。若有人识破一目僧的伪形,忤其心志,一目僧便会现本性,以血为墨,画咒于地;以唇为刃,吻人夺魂。
据僧录记载,一目僧曾在百年前也是高僧,为镇压邪妖,自愿将其封入自己左眼。未料妖蛇与他的禁欲之心交融腐化,最终连“想要解脱”的执念都扭曲成了“需借他人情欲饲蛇”的癫狂。那些被囚禁的人,神志日损,终成傀儡。而一目僧则日日饮其气,噬其魂,悦之、恨之、困之、爱之,终成瘾者,难舍。
天色,如同一块被墨汁浸透的玄色锦缎,沉沉地压向大地。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顷刻间便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片树林笼罩其中。
猎物本是匆匆赶路的旅人,此刻却只能狼狈地寻找着庇护所。冰冷的雨水顺着猎物的发梢、衣领钻入,带来刺骨的寒意。林间小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就在猎物心灰意冷,以为要在这荒山野岭中淋成落汤鸡时,一抹灰白的身影,在雨幕的尽头若隐若现。
那是一座寺庙。
寺庙静静地矗立在参天古木之间,红墙黛瓦,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一股庄严之气。更让猎物惊奇的是,寺庙的门口,竟站着一位僧人。
御筝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赤着一双草鞋,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等候多时。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滑落,御筝却纹丝不动,如同一尊石像。当猎物的身影出现在御筝的视野里时,御筝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声音温和,穿透了哗哗的雨声,淡淡的说道:“施主,雨大,先进来避一避吧。”
那声音平和而空灵,仿佛带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让猎物在风雨飘摇中感到了一丝慰藉。猎物连忙道谢,快步走进山门。
寺庙不大,庭院里杂草丛生,却打扫得异常干净。正殿中央,供奉着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金身在香火缭绕中显得格外庄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令人心神一宁。
猎物一边拧着湿透的衣角,一边好奇地问道:“这荒山野岭,不知师父为何在此修行?”
御筝为猎物奉上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猎物清癯的面容。御筝轻声答道:“出家人四海为家,此处清净,正好修行。施主不必客气,雨停了再走不迟。”
御筝的举止从容不迫,言谈和善可亲,眼神清澈见底,宛如一潭深水,平静无波。猎物心中的戒备不由得放下了大半,与御筝攀谈起来。从御筝口中,猎物得知对方的法号“御筝”,已在此修行多年。
然而,在这看似与世无争的交谈中,猎物的目光却无意间与御筝对视了片刻。
就在那一瞬间,猎物捕捉到了御筝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阴郁。那是一种与这副僧人面孔截然不同的情绪,像是一头潜伏在深渊中的猛兽,悄然掀开了一角幕布,露出了其下冰冷的、饥饿的兽瞳。那眼神一闪即逝,快得让猎物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当猎物再看向御筝时,御筝依旧是那位清冷和善的御筝师父,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猎物心中莫名一紧,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颤抖。那杯热茶,此刻竟让猎物感到一丝寒意。
猎物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御筝,并非真正的僧人。
御筝已在这世间修炼了千万年,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漫长的岁月让他感到无比的孤寂与空虚,而“人”,这短暂而鲜活的生命,成了御筝唯一能品尝到的“滋味”。御筝厌倦了山间的野兽,野兽的血肉太过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