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层舱室内烛火煌煌,李世民眉峰紧锁,正批阅着如山奏疏。
江南盐务、漕运、吏治,桩桩件件都沉甸甸压在心头,龙涎香清冷气息也驱不散那份山雨欲来的沉闷。
“报——!”
一声撕裂寂静的通传,裹着运河的寒意撞入。
信使高举密封铜筒扑跪在地:“御史台八百里加急密报!”
李世民嘴角抽搐两下,玉儿那混小子就在隔壁,他搞出来的八百里加急又是什么鬼?
高重指尖冰凉接过铜筒,高举着小碎步来到李世民跟前。
随意将密报从铜管里扯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字里行间。
倏地。
他指节绷紧暴起青筋,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粗重呼吸如闷雷般砸在每个人心上。
“啪嚓——!”
羊脂白玉茶盏,被李世民狠狠摔碎在金砖地上。晶莹碎片与滚烫茶水四溅,濡湿了明黄龙袍下摆。
指挥室内,气格外凝滞。
魏征小心翼翼问:“陛下,何事如此动怒?”
能让陛下如此动怒,肯定与他的好大儿有关。
魏征很心塞,自从好大儿尚公主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看着眼前的货单与通关文书,以及黑鳗、刘把头的口供,李世民的脸色格外铁青。
“砰!!”
粗厚的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玉碟高高弹起,最后跌落甲板上摔得粉碎。
“好胆!敢动朝廷经济血脉,真以为朕的大宝剑不厉害吗?”
房玄龄连忙捡起地上的密报,看完后他额前沁出一阵冷汗。
江淮一带的淮盐盐税,竟然如此糜烂。
作为帝国首相,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好…好一个扬州盐枭,好一个崔焕之!” 雷霆咆哮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李世民霍然起身,身躯因狂怒微颤,手指直指南方。
“截杀钦差,袭击公主府船队,就在朕的眼皮底下!他们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朕这个天子?”
龙威如狂澜席卷,宫女内侍早已面无人色匍匐于地,抖若筛糠。
魏征接过房玄龄递过来的密报,看完后不由得长松一口大气。
好大儿总算干了件人事,居然揪出江淮一带的盐枭。
萧瑀看完后恍然大悟,“陛下,您与魏驸马下江南是为了暗度陈仓,好彻底解决江淮盐枭之害吧?”
李世民愣了下,臭不要脸的点点头:
“自然是朕的谋划。趁着广州犹人之乱,顺道解决掉江淮的盐枭。”
“圣明不过陛下!!”
听着房玄龄、魏征、萧瑀等人的马屁,原本郁闷的李世民,心里竟然舒爽不已。
“传旨!”
李世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毁灭的意志:
“命魏征为江南道行军总管,即刻锁拿崔焕之、郑元琮等一干逆贼。凡有拒捕者,格杀勿论!涉案盐枭官吏,无论牵扯多深,一律严查到底。”
“遵旨!” 魏征声音有些发颤。
舱门推开,李世民带着房玄龄、萧瑀几位重臣,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玄龄呐,朕恨不得杀尽那些蠹虫。” 李世民的语气冰冷至极,蕴含着浓烈的杀机。
房玄龄自然明白他口中的蠹虫,指的是什么。
除了盐枭在,还有江淮一带形形色色的官员。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
“陛下,淮盐弊政初报触目惊心!私盐之利,十倍官盐。国朝盐税,十之七八不入国库,尽入此等蠹虫囊中。
仅扬州一地,官盐竟不足三成。盐枭操纵市价,官盐价高质劣,民不聊生。盐课官吏与之沆瀣一气,虚报损耗、中饱私囊!
国用何堪?
民生何安?
陛下发雷霆之威,实乃江淮百姓之幸呐!”
李世民唏嘘点着头,“谁说不是呐。朕怎么都没想到,公主府经营的海盐、浑盐所带来的盐税,竟然占盐课税收的七成。
更难能可贵,公主府从来没搞什么私盐。”
房玄龄看着魏征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羡慕怎么都藏不住。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萧某原本有些看不上魏驸马,现在却对他五体投地。”
“他奶奶的!”
程咬金巨掌拍得栏杆乱颤,虬髯戟张,“陛下,给俺两千铁骑,保证拧下崔焕之狗头当夜壶!”
“知节稍安勿躁。”
萧瑀沉声低喝,眉宇颇有些忧国忧民,“盐事积弊盘根错节,非仅武力可破。扬州盐枭猖獗至此,所恃者何?
地方官吏层层庇护!更甚者…” 他目光锐利扫过众人,“恐有江南门阀巨室隐身幕后。若不断其根,纵灭一伙盐枭,不过斩草未除根。”
“萧爱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