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悚然一惊,忽然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不该出这趟远门。换言之,这趟远门让他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我不知道你期望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但我可以感觉到……你在将我引向一条正道。”
“也许你觉得你没有错,可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人操控的玩偶!”她咬牙道,“我心我主,我自有数!”
段书瑞颤抖着和她分开一段距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遥遥看着她,嘴唇颤抖,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你迟迟不肯和我进行最后一步,是不是知道我阿娘不会同意?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拱手让人?!”
段书瑞的身子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身边最近的树干。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你、你真的想听实话吗?”
鱼幼薇冷冷看着他,目光犀利。
“我曾经想过,要送你风光出嫁……但前提是,你要遇到真正待你好的人。”他认命般闭上眼,感觉自己的心尖都在发颤。
鱼幼薇早就猜到这个答案,愤恨地盯着他,二人间一时僵持不下。此时一阵凉爽的山风吹过,她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咸宜观,这才想起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她必须替面前这个傻瓜做出选择!
想到这里,鱼幼薇心下一痛,她抬起头,久久凝视着他俊逸的面容,当真是柔肠百转,思潮起伏:“以他这般才貌,何愁无佳人相伴?就此诀别,我伤心一世,总好过他日后受苦。”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受世人唾骂、遭世人冷眼。
想到这里,她加重语气道:“总之,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你留得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听到她语气中的决绝,段书瑞心中胸口闭塞,如欲窒息。他感觉背上的伤口又开始作痛,缓缓低下头,倒吸一口冷气。
鱼幼薇趁机向咸宜观跑去。她今日破天荒地没有束发,一头青丝软软垂下,此刻又高高向后扬起。她身姿轻盈,容貌昳丽,远远望去不似尘世中人,倒似凌波仙子。
段书瑞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没有再去阻拦她。
她跑到门口才堪堪停下,确认某人抓不到自己,这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他颤声道:“你……会等我来接你吗?”
“大人公务繁忙,不必再为小女子费心。”她硬起心肠,毫不留恋地转身。
段书瑞已经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声音了。他只看到朱红色的大门一开一合,朝思暮想的身影就遁入其中,化作泡影。
一股无力感骤然包裹住全身,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原来,真正天真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他忘了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十三岁的年龄差,还横亘着千年的时光。
难道……就这么放手吗?
不可能!凭什么她一个人潇洒快活,留他在原地心烦意乱?
而且,未来还有许多未知的变数,未解决的矛盾等着他……对,他不能倒下!他必须要制定周密的计划,总结失败的经验教训,将他最爱的人接回来!
想到这里,段书瑞搓热掌心,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慢腾腾地沿着原路返回,发现穿杨和崔颖还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由得勾唇一笑。
“穿杨,我吩咐你一件事。崔小姐,你不用避开,想听也可以听着,好么?”段书瑞没有理会崔颖刀子般的眼神,径自说下去,“穿杨,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这项任务十分艰巨,只能由我最信赖的人去做——而你就是那个人。”
崔颖听得云里雾里的,穿杨却隐隐猜到自家公子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段书瑞微笑着望向他,“我要你帮我守着鱼姑娘,一直守到我亲自接她回家的那一天。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对她珍逾性命,请你一定要替我保护好她。”
谁知,一向忠心的穿杨却破天荒地拒绝了这个要求:“公子,恕属下不能答应。属下……毕竟是公子的护卫,而且我家中有女眷……”
段书瑞沉吟片刻,也没有过度为难他,“方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这样,我们先回去,一切从长计议,如何?”说着,他瞟了一眼崔颖,神色复杂。
两人都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不容退让的坚定,各自点头。崔颖注视着段书瑞的神情有片刻恍惚——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她的朋友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了。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回到家,段书瑞先洗了个热水澡——当然,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背上的伤口,用绢布沾水擦了擦其他部位。
囫囵清洗一番后,他又唤来穿杨为他上药——也算是他时运不济,看来这段时间都只能趴着睡觉了。
他一反常态地让穿杨点上一柱安神香,嗅闻着室内的淡淡沉香,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