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哭腔的修士被吓得一哆嗦,疯了般趴在地上不停跪拜,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石屑嵌进皮肉也浑然不觉,嘴里还颠三倒四念着虔世会的教义箴言,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虔主宽恕...宽恕我们的罪...阿门...”
验尸的修士被这个哭丧般的同伴吵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不耐烦地起身道:“别磨蹭了,快把这具尸体抬进焚化炉烧了,省得夜长梦多!”
身后几个修士七手八脚地抬起地上的“尸体”,他们的黑袍在月光下拖过地面,如拖着几片巨大的阴影。顺着台阶而下,石屋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哀鸣,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入口,隐约可见炉底堆积的灰白色骨灰。他们将“尸体”扔进焚化炉,铁闸“哐当”一声关上,随即传来木材燃烧的“噼啪”声,火光从炉缝中渗出,映红了修士们惊恐的脸。
一群修士松了口气,都急忙挤在焚化石屋边,感受着石壁传来的微弱暖意,冻得发僵的手指渐渐舒展,指甲缝里的血痂慢慢软化。
跪趴在地上哭泣的修士被夜风吹得双手通红如煮熟的虾,他浑身发抖地立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银币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哆哆嗦嗦举过头顶道:“我我我...从他衬里口袋摸...摸到的...给您!”
验尸的修士接过银币,举起来对着月光仔细翻看,银币边缘的缠枝花纹在月色下清晰可见,中央的獠牙毒蛇图案被血渍晕染。他盯着徽记,瞳孔骤然收缩,愣了半晌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些许恐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瓦莱家的银番客币?我们今天...好像宰了个瓦莱家的银番客...”
话音未落,焚化炉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撞击,惊得所有修士同时后退,斗篷帽下的脸在月光下惨白如纸。
片刻之后,焚化炉再次陷入死寂,炉膛内的火光渐渐弱下去,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偶尔噼啪一声,仿佛刚才的巨响从未发生。几个戴斗篷帽的修士松了口气,脊梁上的冷汗却仍在往下淌,浸湿了内层的粗布衣衫。他们急忙凑上前,重新点燃火把,橘红色的光焰跳跃着,照亮那枚印着獠牙毒蛇图案的银币——蛇信子吐出的弧度狰狞可怖,獠牙上的阴刻纹路在光线下清晰如刀刻。众人都愣在了原地,火把的光晕在他们脸上投下惊恐的阴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有人声音发颤,像被冻住的琴弦,轻声道:“翻过那面看看,或许...或许只是巧合,世上相似的银币多了去了。”
另一个人盯着银币边缘的花纹,手指不敢触碰,只是隔空点着,也轻声道:“别翻,我再看看这面边上刻着什么...这缠枝纹里好像藏着字母,是瓦莱家的族徽缩写...”
围拢的修士们像捧着块烧红的烙铁,小心翼翼地将银币翻来覆去研究。蛇形徽记的鳞片闪着冷光,在火把下流转,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噬人,吐出血红的信子。
突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哭腔,轻声道:“确定无疑,这就是银番客币!难道刚才真是瓦莱家的银番客?传说他们能飞檐走壁、刀枪不入,极其凶残,又有不死之身,代代相传都以这枚银币确定身份...而且,传说见银币者必死,尸骨无存!”
“啊啊啊!”一名斗篷帽修士突然惨叫着原地跳起来,像被火钳烫到的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斗篷帽都甩掉了,露出张惨白的脸。
修士们轰然而散,纷纷后退几步,有人惊惶大叫:“怎么了?”
“手...手...我的手!”惨叫的修士抓着自己手腕哆嗦道,声音抖得不成调,眼角流着生泪。
人们举着火把慢慢靠近,火光中可见他那只手背滴满了火把落下的松油,金黄的脂水在皮肤上滚动,皮肤已经红肿起泡,像被泼了滚油。验尸修士见状,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以后别把手悬在火把正下方!松油滴一下就算了,被滴满了快烤熟了才大叫,真是被银番客的传说吓傻了!”
“呼!”一股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钻进修士们的斗篷里,他们顿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像被冰水浇透,牙齿都开始打颤。有人忙道:“人已经宰了,夜活儿干完了,再磨蹭下去吵醒老冯格,咱们都得被关进忏悔室,那里面的荆棘鞭可比银番客的诅咒可怕!”
人们急忙往下拉了拉遮脸的斗篷帽,将大半张脸埋进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像一群受惊的鼹鼠,低着头一溜烟钻进了那条漆黑的甬道,脚步声“哒哒哒”地很快被石壁吞没,只余下火把的光晕在黑暗中闪了几下便消失了。
天光大亮,晨曦透过虔爱殿的彩色玻璃窗,在石板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晚上辗转反侧的布雷?考尔坐起身,揉了揉几乎脱相的脸——眼下的乌青像被人打了两拳,胡茬疯长如荒草,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他拉开木门,看看清净得反常的过道,石墙上的火把已燃成灰烬,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