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而冰冷的荒野上,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卷着枯草碎屑打在马脸上,疼得马匹不住甩头,鼻孔里喷出的白汽瞬间被吹散。只有偶尔几棵树木孤零零地立在远处,枝桠扭曲如鬼爪,光秃秃的白色树干在风中抖索,树皮裂开深深的沟壑,像被剥了皮的巨人骨架。地上的积雪早已被风吹成散乱的雪堆,露出下面枯黄的草茎,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哀鸣。
“哗啦!”一群凶鸦从不远处的枯树林里惊飞而起,黑黢黢的翅膀划破铅灰色的天空,留下刺耳的聒噪,粪便像黑色的雨点般落下。润士?丹警惕地扯马回头,缰绳勒得马颈弓起,鬃毛直立,而身边十几名侍卫也急忙拔出长剑,剑刃出鞘的“噌噌”声在旷野上格外清晰。但见树林中,穿着红色披风的赛宾?仑尼带着数百人快马而来,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映得他冻得发红的脸颊更显热烈。
润士?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勒住马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上的雕花问道:“你怎么来了?”
赛宾?仑尼策马来到近前,马腹几乎贴着润士?丹的坐骑,上下打量着安然无恙的润士?丹,冻得发紫的脸颊上绽开一抹笑,松了口气道:“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要和赛索带人进攻奎托姆城了。”
润士?丹扫了眼赛宾?仑尼和他身后魁梧如铁塔的赛索?丹,随即欣慰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耽搁了一晚上,以后要有点耐心。”说着又扫了眼赛宾?仑尼身后的骑兵,他们的马蹄边卷起细小的雪尘,“这是哪来的骑兵?像是久经沙场的样子。”
赛宾?仑尼松了口气,扯马与润士?丹并肩骑行,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散开,很快又被风吹散:“萨沙老爹派来的。你走那天,他不是来弗林锡购买军械吗?您亲自和他说过要来奎托姆,没两天他就派来几百骑兵,说现在形势混乱,野狗都敢啃死人骨头,让我带这些骑兵来接应您,免得路上出什么岔子!”
“嗯,萨沙老爹一点就透!”润士?丹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些骑兵身上——他们虽然穿着伯尼萨人的粗布战袍,领口和袖口却露出乌坎那斯特有的羊毛袖口,尾巴尖还缀着青铜铃铛,又侧脸看看身后那些长条脸、眼神阴鸷如鹰隼的乌坎那斯骑兵,向赛宾?仑尼道:“这些也不像是雪雨湾的人。”
赛宾?仑尼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在阴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白:“对,这些是雪雨湾外散落部族的人。他们的部族都被疯牛斥不台吞并了,男人死了不少,女人和孩子被掳走当奴隶,剩下的都是些拼杀、逃亡的好手,刀口子和心也比谁都硬。”随即感叹道,“要是有十万这样的骑兵,踏平任何地方都易如反掌,哪里还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润士?丹沉默地微笑着,向身后的骑兵们回身弯腰行礼,斗篷上的银扣在昏暗天光下闪着微光,像落进泥里的星星。
那些冷若冰霜的骑兵看到润士?丹客气的样子,不禁互相看了看,黝黑的脸上露出些微局促,有些不适应地向润士?丹干笑着,眼角的伤疤却因牵动而显得更狰狞,像冻裂的土地。突然,他们像被惊醒的猎豹,猛地将手里的牛角弓拉满,弓弦“咯吱”作响,箭头齐刷刷对准那片枯树林——弓弦紧绷的声音尚未消散,便见一些衣衫褴褛、手持锈迹斑斑刀剑的人从树林里跑了出来,脚步踉跄如醉汉,裤腿破得露出冻得青紫的小腿。
润士?丹无暇惊骇这些骑兵的操弓速度,他急忙扯住受惊的马,马鼻喷出的白汽模糊了他的视线,马耳朵紧张地向后贴去。
这些骨瘦如柴的人见是一群装备精良的骑兵,瘦得只剩皮的脸上挤出凶狠,颧骨高高凸起,却不禁收住脚步浑身发抖,嘶哑的嗓音像破锣般大喊:“留下吃的,不然别想离开!”
赛宾?仑尼扯马来到这群人面前,眉头拧成疙瘩,像两块冻在一起的石头,惊讶道:“你们疯了吗?看不到我们带着骑兵?就凭你们手里这几根烧火棍,也想拦路抢劫?”
而这十几个眼珠通红如饿狼的人却不理不睬,佝偻着身子向前逼近,冻裂的嘴唇里吐出威胁,唾沫星子在嘴边结成了冰:“没吃的就留下个人!让我们活过今晚,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润士?丹回头刚想吩咐侍卫分发些肉干,喉咙里的话还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