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是人能生存的必要条件。
孔子云,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也是在绝粮于陈蔡之前才这么认为。
特别是在灾民遍布的吴郡。
明处暗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常平仓里的存粮。
顾曲,区区司吏,无品无级,只因管着常平仓一库。
眼下也有不少好处捞。
县官,郡府,有时就连朝廷要员还要求他办事。
就是为了要点粮食而已。
“有何不妥之处?”
贾元赶紧追问。
“不急,不急,听我慢慢讲!”
顾曲倒上三碗酒,说起了这里面的道理。
“这仓说是朝廷官派,实则乃吴郡四家合力而成。平籴、平粜,皆由四姓决断。”
吴郡四姓,管着大小事务。谁人不知。
贾元清楚得很,只是现在勘合已到,还不能粜米。
理由是什么呢?
“老贾,你说这事州府、朝廷可否知晓?”
顾曲抓起一把盐豆塞进嘴里。
又从地上拾起一根大骨,丢给那条肥狗。
“自是不知,就是知晓,又待如何?”
贾元的回复,是吴郡各家商户的共识。
在顾氏一门的带领下,吴郡四姓齐心上下。
所谓朝廷法度,在吴郡是没有四大家族的命令管用。
这只是商人的想法。
对于顾曲这样的属吏,还是不敢违背。
毕竟,花了大价钱才搞得肥差。
无缘无故的赔进去身家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酒,自己酿的,尝尝。”
话锋一转,顾曲把大碗推给贾元。
贾元尝了一口恭维道。
“为陈年佳酿。”
“是吗?我来尝尝。”
霍利也来了兴趣,接过酒碗。
“果然,味道绝佳。”
贾元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话到嘴边停了下来。
“禁酒已推行多年,这酒味醇,不似新酿。”
在暗示下,贾元明白了顾曲的意思。
他家里开的是酒坊,靠着顾家庇护,才能避开禁酒令,经营多年。
这等私下勾当,难免事泄。
自己孤身一人,万一事后追究,可以出逃。
顾曲一家大小,倒要受牵连。
若无没有州郡明文,或是顾家指示。
他是不肯冒着风险粜米。
贾元能弄到吴郡四姓的勘合。
这官方文书,要去弄更是费力。
只好给些好处,让他行个方便。
贾元正思忖着,开多大的价码合适。
“急令,急令!”
顾曲隐隐听出响动,赶快出门去看。
“属吏领命!”
顾曲跪迎,接住了丢来的木牌。
“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没等顾曲反应,一人一马调转方向,急速离去。
“因吴郡秋汛受灾,令常平仓粜米,以解饥馁。”
这道命令太不寻常了。
只有扬州刺史印。
没有吴郡太守和吴县县令印,
扬州府直接给常平仓的司吏下令。
真是闻所未闻。
顾曲正不知如何是好?
贾元从后面出现。
“曲儿,如是能开仓粜米,某可转运米酒至豫州,至于价钱,呵呵。”
顾曲收起木牌,说道。
“一口价,每坛三千钱。”
托人办事,这点价钱,贾元出得起。
何况还能有些赚头。
“如此便好。”
顾曲掏出一大把钥匙,直奔米库而去。
贾元、霍利、孔方三人随后跟上。
“呸,好大一股霉味!”
没等顾曲打开粮库,孔方就先啐了一声。
顾曲心中不悦,默默开了库。
“哎呀,好大鼠!”
孔方这一叫,原本趴在地上懒洋洋的老鼠们四散而逃。
“世家肥马,官仓硕鼠。人不如兽,无论丰馑。”
孔方拿市井俗语调侃着顾曲。
顾曲也不出言反击,只是踩住一只硕鼠,丢进了那条肥狗口中。
贾元低声劝阻。
“孔方兄,少言为上。”
毕竟是在官仓里,说话还是小心些。
顾曲抬头看着堆到望不见顶的存粮,看似无心说道。
“这粜米,要先将款项入账。”
“曲儿,看在某的情面上,就此作罢!”
听着贾元的话,顾曲不敢不从。
连扬州府令都能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