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山峦间,确实有一座宫阙的轮廓,可哪里有半分“仙宫”的模样?
朱红宫墙塌了大半,露出的夯土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墙头上的杂草长到了半人高;
曾经该是白玉铺就的山道裂成数截,断口处的星纹被踩踏得模糊,混着暗褐色的血渍凝成硬块;
远处观星台的穹顶破了个大洞,铜铸的星轨生了层厚锈,几只灰鸟在断裂的龙形柱上筑巢,粪便顺着柱身蜿蜒而下,像一道道丑陋的泪痕。
最刺目的是山门前的空地。那里本该是弟子列阵的地方,此刻却散落着断裂的法器;
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斜插在土里,剑穗早已朽成灰,只剩半片染血的布帛在风里轻颤;
一面残破的星纹盾倒扣在石缝中,边缘的裂痕里还卡着碎骨渣。
空气中除了草木腐朽的气息,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像陈年旧伤始终未愈。
“这就是……九星宫?”路瑜的声音被山风卷得发飘,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荒芜,与星渊口中“曾引动天地星力”的宗门联系起来。
星渊的指尖在道袍上摩挲,那里的星纹早已磨平:“百年前蚀月谷和幽冥阁联手偷袭,观星台守了九天九夜,最后五千弟子只活下来十一个。”
他指向空地边缘的矮墙,“那里原是立功绩碑的地方,被墨无常——幽冥阁阁主,用邪火熔了大半,现在连碑基都找不全了。”
星痕的拳头攥得发白:“若不是星穹老祖及时赶回,我们连这残宫都剩不下。”
他踢开脚边的碎木,“那两个宗门的杂碎现在不敢明着来,就用阴招——上个月还在灵田投了‘化灵散’,今年新收的四十个弟子,灵根全被污损了。”
三人刚落到山门前,就见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星纹服的少年匆匆跑来。
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面黄肌瘦,袖口磨破了洞,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看到星渊和星痕,眼睛亮了亮,可看到被裹挟的路瑜时,又怯怯地低下了头。
“大长老,护法!”少年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声音带着怯懦,“三位老祖在议事厅等你们,说有要事。”
他的目光偷偷瞟向路瑜,看到她发间流转的星子,又惊又怕地缩了缩脖子。
星渊点了点头,带着路瑜往议事厅走。
沿途的景象比山门外更令人心惊:几间弟子寮房的屋顶塌了一半,用茅草勉强遮掩着;
药圃里的灵草稀稀拉拉,多半叶片发黄,显然是缺了照料;
有几个弟子坐在石阶上打磨法器,他们的法衣上满是补丁,其中一个少女的袖口空荡荡的,左手显然是没了,却仍用右手笨拙地攥着刻刀,在一块废铁上刻画星纹。
那些弟子看到星渊和星痕,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路瑜。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期盼,仿佛她是什么能救命的灵药。
路瑜的心忽然沉了沉。她原本满是愤怒,此刻却掺进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样破败的宗门,这样可怜的弟子,难怪星渊会为了一个传说中的体质,做出强抢之事。
议事厅是整个九星宫少有的还算完整的建筑,可推门而入时,还是有灰尘簌簌落下。
厅里没有香炉,没有玉案,只有三张旧木椅摆在主位,椅腿上的漆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木纹。
三位老者端坐其上,居中那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袍,须发虽白却根根挺拔,眉心一点金纹若隐若现——正是渡劫后期的星穹老祖。
他左手边的星舰老祖乃是渡劫初期,其身材魁梧,脸上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威严;
右手边的星鸣老祖也是渡劫初期,瘦高个,眼窝深陷,眼神却锐利如鹰,只是眼下的青黑暴露了他的疲惫。
“见过三位老祖!”星渊和星痕齐齐躬身行礼。
星穹老祖的目光落在路瑜身上,原本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两道金芒如实质般扫过她的周身。
路瑜只觉一股浩瀚的威压涌来,比星痕的压制温和,却更令人心悸,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九转星灵体?……”星穹老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他看向星渊。
星渊连忙点头:“弟子已亲自测试过,她每走一步都有星图浮现,灵力流转如星轨,绝错不了!”
星舰老祖猛地一拍扶手,木椅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要散架一般:“好!好!天不亡我九星宫!”
他脸上的疤痕因激动而泛红,“小丫头,只要你留下,老夫这一身铸器本事倾囊相授,保你日后有趁手的法器!”
星鸣老祖也向前倾身,声音带着急切:“我九星宫虽落魄,可藏经阁里还有部《星衍秘录》,是观星望气的无上妙法,只有九转星灵体能修炼。你留下,这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