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披衣起身,推开窗棂,晨风送来一阵清甜的桂花香。庭院里,几片海棠花瓣被夜雨打落,沾着水珠躺在青石板上。
他取剑来到院中,剑锋破空的声响惊起檐下一窝麻雀。剑尖轻挑,一片花瓣飞起,正落在石板上积水的凹槽里。
叶明收剑时无意瞥见,那花瓣在水中的倒影竟与胡寺后院的莲池轮廓有七分相似。
"三哥今日起得真早。"叶瑾抱着绣绷从回廊转出,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她蹲下身,指尖轻点水面:"这花瓣的纹路..."
叶明突然抬手示意噤声。墙角晾晒的床单后,一道人影匆匆闪过。他转而提高声调:"我在练'落花惊鸿'这一式,你看这花瓣飘落的轨迹..."
叶瑾会意,用绣花针在水面快速划了几下,留下几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小点——正是胡寺周边的暗哨位置。
厨房里,李婉清正在教厨娘腌制蜜饯。新摘的秋梨切成薄片,在青瓷碗中码得整整齐齐。
"梨片要先用淡盐水浸过,去涩。"李婉清说着,指尖蘸了些糖霜,在梨片上轻轻勾勒。叶瑾凑近看,那糖霜的痕迹分明是西市几条主要街巷的走向。
窗外突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卖桂花糖——新制的桂花糖——"李婉清顺势将梨片摆成圆形,糖霜痕迹顿时变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夫人这摆盘真精巧。"厨娘赞叹道,完全没注意到其中玄机。
叶凌云在书房大发雷霆,把《孙子兵法》摔在案几上:"'围地则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老将军的吼声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叶明低头作恭顺状,余光却瞥见父亲翻开的书页中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绢布。正当他伸手去接书时,养了多年的白猫"雪团子"突然跳上书案,打翻了砚台。
"孽畜!"叶凌云作势要打,宽大的袖袍却正好遮住了叶明的动作。
墨汁泼洒在书页上,那片绢布却因涂过明矾水而显出淡淡的红色字迹——是胡寺今晚的人员布防图。
午后,叶瑾带着贴身丫鬟去锦绣坊裁制新衣。
老板娘热情地抖开一匹雨过天青色的云纹缎:"小姐您摸摸这料子,最适合做秋裳了。"
布料展开的哗啦声中,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不小心"撞了叶瑾一下。"奴婢该死。"
宫女福了福身,手指在叶瑾掌心快速划了三下——这是"三更行动"的暗号。
叶瑾会意,指着缎面上一处缠枝纹说:"这里要多留半寸的边。"宫女微微颔首,将一个小巧的香囊塞进布匹卷中。香囊散发着金盏菊的苦涩气息,是他们约定好的警示信号。
校场上,叶凌云正在指导亲兵们练习枪阵。老将军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尖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看好了!这叫'回马枪'!"叶凌云突然变招,枪杆横扫,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
围观的亲兵们轰然叫好,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圆"正好对应着胡寺的藏经阁位置。
叶明假装上前请教枪法,蹲下身时手指在沙地上快速勾勒了几条线——那是他们计划中的潜入路线。叶凌云用靴底轻轻抹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暮色渐浓时,叶府来了位不速之客——太医院的陈太医,说是奉旨来为叶老夫人诊脉。李婉清亲自接待,在偏厅奉茶。
"近日秋燥,老夫人可还安好?"陈太医说着,手指在茶盘边缘轻叩三下。叶明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古怪的戒指——戒面刻着个月牙形状。
窗外,一弯新月悄然升起。胡寺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混在长安城此起彼伏的暮鼓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五更鼓敲过时,叶明带着玄甲军押解月影卫残部回到了长安城。
马蹄踏过积水的坊道,溅起的水花打碎了水洼中那弯残月的倒影。
沿街的百姓推开窗棂,惊愕地望着染血的军旗和完好无损的太子仪仗。
"逆党已诛!"韩奎高声宣告,肩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将玄甲染得更深。
叶明抬手示意他噤声,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面孔——这其中不知还有多少月影卫的眼线。
晨光穿透云层,将朱雀大街上的血迹照得发亮。
叶明下马时,发现靴底沾着一片金盏菊的花瓣,想必是从胡寺带回来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亲兵道:"去太医署请我母亲过来。"
太医署的药房里蒸汽氤氲。李婉清挽起袖子,正在指点叶瑾辨别药材。
"曼陀罗毒要用金盏菊解,但分量很关键。"她将新鲜花瓣捣碎,汁液滴入药碗时泛起奇异的光泽,"少则无效,多则伤肝。"
叶瑾学得认真,额前的碎发被蒸汽打湿。她接过药杵,突然压低声音:"娘,那个陈太医..."
"嘘。"李婉清摇头,将一包药粉倒入沸腾的药锅,"有些事要等陛下定夺。"药香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