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摇头轻笑,取出手帕为他擦拭,眼中满是柔情。
"明儿,"叶凌云突然正色道,"授田制的事我听说了。郑铎那老匹夫再敢阻挠,告诉我,我找他'理论'去!"
叶明笑着摇头:"爹,朝堂之事儿子自有分寸。倒是北疆军情..."
话未说完,管家来报兵部来人求见。
叶明匆匆结束早膳,来到前厅。
兵部主事王谦正焦急踱步,见叶明立刻行礼:"大人,户部来人了,说授田名册有问题,要重新核对!"
叶明眉头一皱。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明显是有人故意拖延。
他换上朝服,对闻讯赶来的叶凌云道:"爹,您难得休息,不必操心这些。"
叶凌云却已吩咐备马:"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会会那些'账房先生'。"
秋日的阳光透过兵部衙门的窗棂,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明与父亲走进议事厅时,户部侍郎周延和两名员外郎已经等候多时。
"国公爷!"周延显然没料到叶凌云会来,慌忙起身行礼。
叶凌云大马金刀往主位一坐:"听说授田名册有问题?"
周延额头冒汗:"是...是这样。按制,授田需查清田亩四至、有无纠纷。但兵部所报名册中,有些田还在他人名下..."
叶明接过名册查看,心中冷笑。这些都是早已登记在册的官田,哪来什么纠纷?分明是找茬。
"周大人,"叶明强压怒火,"这些田去年就勘验过了,文书齐全。若户部不信,可派人随我去实地查看。"
双方争论不休,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秋雨淅淅沥沥落下,打在院中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争论持续到午时,最终达成妥协:战功直接授田,守功先免赋三年,勤功暂记功勋待年底统一封赏。虽然打了折扣,但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送走户部官员,叶明揉着太阳穴长舒一口气。叶凌云拍拍儿子肩膀:"做得不错。改革如同熬药,火候急了会苦,慢了无效。"
雨越下越大,父子二人索性在兵部用了简餐。饭后,叶凌云去军营巡视,叶明则冒雨前往城南。
褪去官服的叶明如同寻常富家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步在湿漉漉的街巷。他此行的目的是探访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楼——据赵小满报告,这里是京城老兵聚集之地。
茶楼里烟气缭绕,说书人正讲着《三国演义》中赵云单骑救主的故事。叶明选了个角落坐下,要了壶龙井。邻桌几个粗豪汉子正在高谈阔论,听内容显然是退伍老兵。
"...听说黑水关又打起来了?他娘的,胡人真是不长记性!"一个独眼老者拍桌道。
"老周,你激动啥?"同伴笑道,"你现在有儿有孙,还想去拼命不成?"
独眼老者哼了一声:"若朝廷真如传言那般授田给将士,老子这把年纪也愿再去杀几个胡虏!"
叶明心头一热,正要上前搭话,忽听旁边雅座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武夫得田,必生骄纵。长此以往,恐有藩镇之祸啊!"
转头看去,是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人继续高谈阔论:"《军功授田制》看似公允,实则坏朝廷根本。田亩有限,若尽归武人,士子何以立身?"
老兵们怒目而视,却因不善言辞无法反驳。叶明放下茶盏,缓步走到书生桌前:"这位兄台高见。不过在下有一问——若无将士守边,阁下还能在此安心品茗论道吗?"
书生一愣,随即冷笑:"保家卫国乃本分,何须重赏?圣人有云..."
"圣人亦云'民以食为天'。"叶明打断他,"将士用命,所求不过一方安身立命之地,何过之有?"
说完,他走到老兵桌前,放下一锭银子:"诸位老英雄的茶钱我请了。朝廷从未忘记忠勇之士。"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叶明撑伞离去。雨幕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只有那句话留在茶楼里,引发阵阵议论。
回到国公府已是傍晚。叶瑾正在廊下煎药,见叶明浑身湿透,急忙唤丫鬟取干衣。
"给大哥准备的。"叶瑾指着药罐,神色黯然,"北疆苦寒,他旧伤复发..."
叶明心头一紧。大哥叶秋镇守黑水关多年,浑身是伤。如今战事又起,不知他能否撑住。
换上干爽衣裳,叶明来到书房。案头堆着北疆军报和《军功授田制》实施细则。他点起蜡烛,开始逐条修订。
雨声渐密,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间皱纹越发深刻。
"少爷。"李天宝轻手轻脚进来,放下一碗姜汤,"赵小满刚从刑部回来,说那个书吏招供了,确实是郑尚书指使他篡改军功册。"
叶明并不意外:"证据呢?"
"只有口供,那书吏今早...在狱中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