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站在北门城楼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腾起的尘土。
从午后开始,斥候就不断传来胡人军队逼近的消息。
现在,即使不用远镜,他也能看到那支庞大的军队正在两里外扎营,如一片乌云压境。
"大人,统计出来了。"赵小满快步走来,脸上沾着灰土,"北门守军八百,弓弩手两百,滚木礌石充足,但火油只剩三十罐。"
叶明点点头。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要好,至少能坚持几天。
他转向身旁的北门守将——父亲的老部下王贲:"王将军,胡人有什么动静?"
王贲是个满脸伤疤的老将,眯着眼望向敌营:"在等信号。看他们营地的布置,子时前后会发动第一波进攻。"
子时。月圆之时。叶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距离子时不到四个时辰了。
"西门呢?"
"李将军刚派人来报,南方叛军已在五里外扎营,数量约八千。"
王贲啐了一口,"狗娘养的崔家,勾结胡人不说,还带外人来打自己都城!"
叶明没有接话。他仔细检查了城墙上的防御布置,确认每架守城弩都有人操作,每堆滚木礌石都放在最佳位置。
这些准备或许能抵挡一时,但如果胡人真如卢承嗣所说有三万之众,再加上南方叛军...
"大人!"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楼,"太子殿下命您即刻入宫议事!"
皇宫内气氛凝重。李君泽在偏殿召集了留守的重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忧虑。
叶明行礼时注意到李君泽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声音还算平稳:
"诸位爱卿,局势危急。胡人三万大军压境,南方叛军八千兵临城下,而我京城守军不足两万。"
他环视众人,"父皇病重,本宫决定亲自上城督战,与京城共存亡!"
几位老臣立刻劝阻,说太子乃国本,不可冒险。
李君泽却一摆手:"不必多言。叶明,城防布置如何?"
叶明简要汇报了情况,最后补充道:"殿下,臣已命人严密监视城内动静,防止卢家死士制造混乱。但最危险的是子时换防,虽然我们已更换了守将,仍需警惕。"
李君泽点点头:"本宫已命王震统领加强皇宫守卫,同时调五百禁军协助城防。"
他转向其他人,"诸位各司其职,务必确保粮道畅通,伤员救治及时。"
会议结束后,李君泽单独留下叶明:"叶明,可有你父亲的消息?"
叶明摇头:"自前日收到那枚箭镞后,再无音讯。但我相信父亲会在北疆牵制胡人主力。"
李君泽从案几上取出一封信:"刚到的密报。你父亲昨夜率精兵突袭胡人大营,斩首两千余,烧毁粮草无数。胡人右贤王暴怒,分兵一万回援,这才减缓了京城方向的压力。"
叶明心头一热。
父亲这是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时间!他仔细阅读密报,在最后发现一行小字:"北疆三烽火为号"——这是他们父子间的暗语,意思是父亲会在黑水关点燃三堆烽火,与京城遥相呼应。
"表哥,我想即刻回北门备战。"叶明郑重道,"今夜月圆,必有一场恶战。"
李君泽起身,竟向叶明深施一礼:"表弟,京城安危,系于你一身。"
离开皇宫时,天色已暗。
一轮满月从东方升起,大如银盘,清冷的光辉洒在京城街道上。这本该是赏月的好时节,如今却成了决战的前奏。
回到北门,叶明发现守军士气尚可。
王贲老练地安排了轮休,让士兵们养精蓄锐。
叶明登上城楼,远眺胡人大营。营中篝火点点,隐约能听到胡人特有的号角声。
"他们在祭祀。"王贲解释道,"胡人战前必祭天,祈求胜利。"
叶明想起李天宝说过,胡人屠村前也会祭祀。他握紧佩剑,暗自发誓绝不让五年前的惨剧重演。
"大人!"李天宝匆匆跑来,伤臂已经能活动了,"西门李将军急报,叛军派使者求见,说是要谈判!"
谈判?在这个节骨眼上?叶明眉头紧锁:"告诉李将军,不要开城门,用吊篮把使者拉上来,我马上过去。"
西门城楼上,守将李岩——另一个叶凌云旧部——正警惕地盯着城下。
见叶明来了,他指着城外几个骑马的人:"大人,就是他们。说是崔家的使者,有要事相商。"
叶明俯身望去。月光下,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骑马立于护城河边,为首的举着一面白旗。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黑压压的叛军已经列阵,刀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放吊篮。"叶明下令,"但只准使者一人上来。"
片刻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被拉上城楼。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倨傲地扫视众人:"本官乃崔氏家臣崔明,奉家主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