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们是想将他逼入绝境!”
“回看尚书令三十载宦海沉浮,汝南林氏此前仅是个不入流的世家,倚靠皇室、韦太师一步登天。若是此番坐实贪墨受贿,不说多年辛苦耕耘毁于一旦,林氏怕也会永世不能翻身。此番,他并无拒绝的理由。人嘛,终归是自私的!”
林尽染的指尖不自觉地轻叩桌案,暗暗忖量,半晌后又抿唇一笑,“听薛掌柜这么说,本御史倒真想看看,林尚书是否真如你所说那般的自私。”
日头愈发的黯淡,林明礼送走最后一家造访的官眷,这才撩袍踏入府门,眸中几近倦怠,难以掩饰。自未时正起,零零散散也好,有意结队也罢,已约莫有近十家官眷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前来探听口风。毕竟他先前未有操持过这些人情往来世故,应付完一家接一家之后,总算有些得心应手的意思。
林明礼合上眼眸,扭了扭略有僵直的脖颈,又懒散地斜靠在扶手上,啜饮一口茶,继而抬手吩咐道,“下去吧。”
堂内下人纷纷应声告退。
“夫君倒真有几分当家作主的模样!”
吴兰亭的话音中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讥讽。
林明礼抚了抚额,略有警告地提醒,“兰亭,你和二皇妃走得太近了!”
“怎的,夫君是担心三皇子误会?”吴兰亭双手交叠在腿上,唇角含笑,似是并不担心他会叱责。
“那日在殿下府中享宴,我便听出你话中之意。三皇妃素来与林府不合,林御史又处心积虑地想置陈小公爷于死地。借三殿下和三皇妃之手除掉林府,这才是你的目的。”
当日那番说辞虽表面上能自圆其说,但依陈若锦的性子,若想保全胞弟的性命,就只得扭曲事实。然三皇子素来觊觎林尽染及其背后倚仗的权势,故设法令其失去期望,再挑拨两方对立,方有机会借势击溃。
吴兰亭嫣然一笑,侧头看他,揶揄道,“夫君果真聪慧,见微知着。不过,怎当日不曾当着三皇子的面戳穿?夫君可是一向敬重、崇拜林尽染的啊,就有如你的先生崔秉志一样。”
林明礼倏然睁眼,又稍稍眯了眯双眸,话音一沉,“我若想阻止你对付林御史和他夫人,是该当众戳穿。不过,仅凭三殿下还远远不够。”
吴兰亭微微一怔,未多时又掩唇轻笑,“夫君果真是妙人。若按你的意思,我更该和二皇妃走得近些,若能拉拢二皇子一同对付······”
“我知道你对林御史和他夫人素有怨怼。”林明礼猝然将她的话阻断在喉间,眸色凛凛地审视她,“你们手上暂无他的话柄,怀疑他身中剧毒也仅是揣测······”
吴兰亭本就不悦他打断说话,当即反驳道,“谁说是揣测?”
“你可有实证?”
吴兰亭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兀自转了回去,“没承想,堂堂的大公子也有借机套话的时候。”
“我会遵守当日承诺。只是,夫人要想达到目的,如若不与我同心戮力,怕是难以完成。”
吴兰亭微微蹙眉,却又很快恢复常态。转瞬间已然暗暗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眼下与母家的关系有如蚕丝,轻轻一扯即断,二皇妃又精于算计,与她之间的往来不过是互换利益,难以久持。而今似乎仅有这位见不得光的天子外甥能够助力一二。
“那得看看,夫君有何诚意!”
林明礼淡然自若地抿了一口茶,“告发明园旧案,就是我的诚意。”
吴兰亭蹙着秀眉,不由地再次侧头看他,“明园藏尸案是你···可,你为何要再提明园旧案?这分明已经结案了!况且······”
“况且,如今又闹出爹曾雇凶夜袭大将军府一案。”林明礼接过话茬,垂眸凝思片刻后方道,“此事同样出乎我的意料。按我最初的设想,皇帝陛下既有意处置我爹,我便顺势重启明园旧案,迫使爹告老,我也能如愿借翰林学子的名义谋取一官半职。”
吴兰亭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就如此自信?”
“有道是,‘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明德坏事做尽,爹司职尚书令,更应秉公正法。借再审旧案,我想不论是陛下还是爹,都应该能明白我的意图。”
“父亲为了你,可是殚精竭虑。”
吴兰亭实非劝他迷途知返,话音中反而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可他终究是错了!”林明礼的眸子生冷异常,似乎撇尽一切情感,语调愈发的寒冷,“林府积弊已久,是该借机好好地清除一轮。爹犯的错,理应承担后果。”
“那夜袭大将军府呢?这个罪名可不小。”
“据今日造访的各府官眷所述,此案已交由许御史处置,而林御史猜测,彼时爹为替明德开脱,消灭罪证,故使了一回声东击西,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