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当然。”林尽染端起酒盏,待其碰杯,“来来,孙公公,吃酒吃酒。”
孙莲英一脸苦笑,“林御史,您这酒······老奴怕是再也不敢喝了,您回回在逗老奴!”
几近子时,孙莲英刚侍奉楚帝,回屋歇下。
灯光摇曳,他靠在椅中,阖着双眸,面容在灯光中忽隐忽现,捉摸不定。
‘吱吖’
孙晏如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又猫着身子,缓缓绕至孙莲英身后,替他捏肩,舒心解乏。
“晏如!”
“父亲大人。”孙晏如眉眼弯弯,微微倾下身子,谄媚道,“大人近日劳心费神,晏如特意去太医署买了些安神滋补的汤药,随后送来。”
“你有心了!”
孙莲英依旧未启双眸,但语音中听来并无半分喜意,这令孙晏如不禁打了个冷颤。
“咱们呐,荣蒙圣宠,方有今日这般光景,故此更得尽心竭力,替陛下效忠。”
“晏如一直谨记父亲大人教诲。”
少焉,孙莲英稍稍抬了抬眼皮,反手攥住他按摩的手腕,又转而轻拍其手背,语重心长道,“晏如,走出这间屋子,旁人虽尊称咱一声孙公公,听来似乎无甚区别,可太监就和外头那做官的一样,也得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然扪心自问,咱可曾亏待过你?”
孙晏如手上动作一顿,忙不迭在奔在他面前,俯首叩头,“父亲大人说的哪里话。您这不是折煞晏如嘛!”
“你这孩子算有心,还当咱是大人。”孙莲英语音中带了几分揶揄,不紧不慢的俯下身,继而捏住起下巴,强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林御史今日去刑部大牢审讯,听褚侍郎说,晏如你也去审过那间牢房的罪囚。如今罪囚已遭射杀,林御史也险些害命,现下正要追查元谋!晏如,你也是嫌犯之一!你倒是说说,让咱怎么保你啊?”
“父亲大人,冤枉啊!”孙晏如连连喊冤。
“林御史若要追查此案,可不是仅凭你一句冤枉就能善了。”
孙晏如攥紧袖口,然支支吾吾半晌,还是只有一句冤枉。
孙莲英心底涌起一丝不安,眉眼止不住地狂跳,登时松开他的下颌,语气稍稍缓和些,“也罢,咱明白了。”
孙晏如的心思机敏、脑子活络,这些都是他看重的地方。但偏生在这种节骨眼上忘却他平素的交代。
这两条腿若是分别踩在两只船上,可是哪头都站不稳!
孙莲英一手撑在桌案上,扶住额头,顿时愁绪万千。
翌日,允林尽染相送宋韫初的谕旨下发,择日启程。
临行前,杨湜绾与向成林的亲事就此定了下来。同样是这位杨夫人牵的头,特地请来崔秉志作证。三次议亲,若是此番还未能敲定,怕真是要成为全长安城的笑话。
饶是如此,舆情也未有丝毫止息之态。杨湜绾先前虽配阴亲,可现下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以家财万贯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如今却要下嫁给一个穷酸书生,属实是令人既艳羡又不忿。
数日行程,林尽染等人来到黎书和隐居的山林。因道路难行,穿林而过尚得再经过一条凌空栈道,是沿山崖内壁内凿而建,蜿蜒曲折,最窄处仅允人贴壁走过。出了栈道,再用上盏茶的功夫,便能瞧见黎老所居的木屋。
“野丫头平日都走这条路?”
元瑶蹙了蹙眉,微微探出身子,往崖下瞧了瞧,又有些惊魂未定地向山壁贴了贴,心中暗叹这对师徒的不易。
宋韫初这段时日早已习惯她如此称呼,徐徐道,“往日有衙门的官差送些肉食和米面,无须本姑娘和小老头下山采买。作为回报,我们也时不时地去大宁县义诊。上回算是碰巧,若本姑娘和小老头待在家中,仅是从县衙过来传信,就得耽搁小一个时辰。”
林尽染眉眼弯弯带笑,“宋姑娘此行相劝,可有把握?”
黎书和毕竟是抱着落叶归根的念头方才回的大宁县,如今却被宋韫初一时兴起,邀至长安养老长住,怕是会心有抵触。
“小老头在此无亲无故,说甚落叶归根。本姑娘能替他养老送终,他高兴还不及。若是倔脾气上了头,本姑娘给他来上几针,定会教他老实!”宋韫初冷哼一声,颇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
众人早已习惯她的语出惊人,俱是会心一笑。
刚出栈道,绕阶而行,便踏足一方坪地,当中有一间木屋,四周由篱笆围成,圈出的一方田地种了些蔬菜瓜果。
宋韫初方推开篱笆门,便感觉到些许异样,这里似乎许久未有人来过。
‘难不成小老头还没回来?’她心中不免腹诽。
木屋一共三间,合拢而建。左手边是黎书和的居所,当中的是药房,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