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像是一千根银针顺着气管扎入。
恍惚间,他看到了明亮的白光,像是纯白的雪地,白的让人眼睛酸涩。
陈旧的木门框在风声中框框响着,如同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雪天,悠久的记忆刺痛脑海。
他微微伸手,迷离的眼睛再度恢复清澈,倒映着银色十字般的巨大装置。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一身恐怖的伤势已经大致愈合,只是五脏六腑还是隐隐作痛。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怪物般的恢复能力是怎么回事,S级圣纹?……可自己真的配得上这个S吗?
就像是给游戏开了自动回复血量的外挂,但玩游戏的人是个笨蛋,他凑活着通过一关又一关,但每一关都只是恰好及格,可能下一关难度加大,他就只能卡在哪里,像只搁浅的鲸鱼,等着血肉在阳光下缓缓融化。
断掉的手臂依然没长出来,周围的工作人员还在来来往往,调试着巨大的银色十字,确认参数,有的直接从自己身上迈了过去。
看着真就像是自己加班到低血糖倒在了黑心企业公司大,大家都自顾自的工作,只把自己当空气。
“新条……”
他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被一拳几乎碾碎的女孩。
心底莫名的难受,喉尖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闷的他说不出话。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小说里那种谁带着你走出平凡就跟定别人,认定了大哥就誓死追随的人。
就算那个女孩开着红色法拉利风风火火地把自己载进怪物们的世界,就算他们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过,可淡薄的人始终淡薄,再温暖的火都捂不热早就死去的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的心底流淌着巨大的悲伤,那悲伤含蓄,沉默,像是一层透明的膜,隔绝了他和整个世界。
他可怜柊真白,因为那个孩子像自己一样孤单,又羡慕她,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他不讨厌新条彤,那家伙清楚“真实的世界”有多么黑暗,但无论如何还是努力的活着。
可这些……都像是黑白电影的一幕幕,当电影落幕,冰冷的电影院里又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真实的活着,可那些情感,那些经历,一幕幕,都像是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与真实的“自己”,毫不相干。
她死了吗?梓川变怎样?
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大概只是因为代入了“陆海斗”这个角色,舍不得这一次的电影也落幕的那么快。
冰冷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脸颊之上,在这熔岩滚动的地下世界,他艰难地翻过身,面朝着漆黑的洞壁,看到的却是无数蝴蝶般飞舞的冰晶。
这是地下数千米的雪,在炽热的空气中,漫天飞舞,如同夜空崩裂后,星星的碎屑。
那个男人就站在星星的尽头,满天的冰晶似乎都畏惧着他身上的黑暗,不敢靠近。 漆黑的风衣在滚烫的热风与极致的寒风间飘动,像是巨鹰扇动的羽翼。
“克塞特斯(Cocytus), 希腊神话中,流淌着悲伤的冥府之河。”
男人就站在巨大的地下火山口边缘,猛烈的风于那深渊之口中吹起,冰晶交织着火星,围绕着他飞舞。
他缓缓的转身,漆黑的身躯仿佛尘世之神。
“《拜占庭希腊词典》曾这样写到……”
“哭河—克塞特斯是痛苦的投入,是哀悼的挽歌……它在模仿那些哀悼者的声音,将声音没入河水,日夜流淌。”
漆黑的眸子如神话中黑龙的瞳孔般缓缓收缩,刀剑般的目光刺透海斗全身。
“你说,到底是它模仿着人,还是人模仿着它?”
“鸣神……有马……”
海斗瞪大了眸子,像是濒死的鱼用力地瞪大双眼,想要将整个世界的轮廓都映入脑海。
这个魔王般的男人,仅仅以人类之躯,就将自己S级圣纹者的骑士状态轻松碾碎,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
可他没有……自己明明是圣纹协会的人,明明看到了他疯狂的计划,却反倒将自己带到了他的跟前……
为什么?
他当然不相信会有脑瘫故事里反派以为胜券在握就把主角带到大本营,一通豪言壮语,把自己的邪恶与计划和盘托出,结果成功让反杀的事。
这家伙……像是早就见过自己……
“我的同伴……”他话刚刚出口,才感觉自己是多么天真。
这个暴君般的男人以一人就足以与圣纹协会抗衡,在这个由圣纹者支配的世界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大陆,毫无顾忌的猎杀天灾级Forsaken,怎么可能会好心到留下活口。
可自己又是怎么会活下来?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嘛……”
斋藤瑛二打量了陆海斗一眼,那对眸子,说话的语气,都不是他所见过的“陆海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