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景春熙而言毫无头绪,但胥子泽却像是早已谙熟于心,指尖在潮湿的砖面上略一摸索,便准确无误地依次按下。
只听一阵沉闷的“咔哒”声响起,那原本与周围地面严丝合缝、长满了滑腻青苔的青石板,竟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透着阴冷寒气的洞口。
这入口不似崔府那般借了围墙的遮掩,而是直接暴露在平坦的地面上,更显突兀和隐秘。
“熙儿,脚下留神,这石阶必定极滑。”胥子泽低声叮嘱,他率先向下踏了两级台阶,站稳后,将手中的火把略微放低,照亮她脚下的路,同时毫不犹豫地向后伸出手,稳稳扶住景春熙的手臂,助她一步步走下那湿滑的台阶。
台阶陡峭而狭窄,向下延伸了十几级后便是一个急转,紧接着又是十几级向下的阶梯。之后是一段约两丈长的平坦平台,平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浮土,走上去悄然无声。
平台尽头,再往下七八级台阶,便终于踏到了坚实的地面。
“孝康哥哥,稍等一下,我点一盘檀香。”洞中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泥土、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味,与崔家那有人定期维护打扫,还有水流的暗道截然不同。
这一点景春熙早已虑及,特意从随身带来的锦囊里取出一个精巧的扁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几盘上好的檀香。她熟练地取出一盘,就着胥子泽手中的火引燃,淡淡的、宁神的香气开始驱散周遭令人不适的异味。
胥子泽默默注视着火光照耀下的她,恬静的侧脸被跳跃的火光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专注的神情显得格外动人。
他心中蓦地一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强烈的保护欲交织翻涌,如同她手中那檀香的烟雾,丝丝缕缕,缱绻弥漫,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强压下想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只低声道:“还是熙儿想得周到。”
将点燃的檀香小心地放入一个特制的、壁上有细密气孔的搪瓷小盒里,盒盖上连着一条细银链,可以拎在手中。如此一来,既安全又便于香气散出。
提着这缕袅袅的清香,才感觉这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暗道深处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暗道前方沉入一片更深的黑暗,火把的光晕仅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再往前一段,路径赫然分成了两支:一边继续向前延伸,那是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幽深窄小暗道。
火光照去,隐约可见石壁上映着湿漉漉的水光,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另一边则是一扇较高的小门,门板是用厚重的实木所制,看起来异常结实但已经掉漆。
门关得严丝合缝,却并未上锁,像一个沉默的谜题。
胥子泽举高火把,仔细察看了两条路径的走向和石壁的潮湿程度,沉吟片刻道:“这暗道往前,湿气重,方向似是通往湖岸那边。而这小门,”他用火把照了照门框与地面的接缝,“朝向应是后院的位置。”
他伸手推了推那扇小门,门比想象中沉重,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涩响,缓缓向内开启。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狭窄空间,而是足有寻常人家一间正屋那么大。这里果然并无暗道里的潮湿之感,反而异常干燥,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灰尘气息。
屋内零散地堆放着一堆物什,借着火光细看,大多是些挖掘土石的工具:铁制的镐头、铲子已是锈迹斑斑,深深浅浅的红褐色锈蚀覆盖了原本的金属光泽;而木制的柄杆则大多已腐朽不堪,有些甚至一碰就会碎裂。
若非提着那盘袅袅散发清气的檀香,又都用薄绢面巾掩住了口鼻,那混合着铁锈、朽木和陈年尘埃的味道定然令人难以忍受。
穿过这间堆满废弃工具的仓房,再过一道敞开的、更为宽大的门洞,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让眼睛适应这突然变大的空间。
环顾了一下四周,景春熙最先抬头,指着顶部几缕微弱却清晰可见的、从细小缝隙中透下的天光,压低声音惊喜道:“孝康哥哥,你看上面!一定有通风口,有光透下来!”
胥子泽举火仰头细看,点头认同:“确有巧思。如此一来,空气便流通多了。看这光线的方向和分散程度,”
他凝神分析,“上面若非假山的洞穴缝隙,便是哪个院落中做了伪装的天井口,很可能就掩饰成普通的排水口模样。”
景春熙闻言心下佩服,若是真正的排水口,雨季来时此地早已是水泡泥浸,胥子泽的推测合情合理。
“这里的布局,倒让我觉得有几分陶家那处地库的影子了。”景春熙举着火把四下照看,只见这偌大空间的一角,用简单的砖石隔出了一个小厨房的区域,灶台、厨具一应俱全,旁边还整齐堆放着不少早已干枯发黑腐朽的柴火。
另一边则摆放着简陋的床榻、桌椅等生活家具,虽然积满厚尘,但形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