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六团迷梦之雾皆已消散,请禅师灭火。”
周玄跟赵无崖两人之间的对话,跟唱双簧一般,你问我答,圆转周正,属实是大声密谋,气得摩崖僧再次七窍生烟。
“你又动盘外招。”
“在规则之内。”
周玄笑着说道。
“我这崖石,看来不得不入局了。”赵无崖将手中的“无崖石”,抛向了明江府的上空。
小小的崖石,布满了青苔,绿油油一块,悬于天空之上时,行走于地面的凡夫俗子,哪怕没有大雾遮掩,一派晴空朗日,只靠自身目力,去望寻此石,怕是也极有难度。
崖石轻轻将身上的青苔抖了下来
青苔一小株一小株的洒向了人间,凡是落脚之处,盎然生机的绿色便蔓了开来,生命的青翠,顿时将死亡的赤红掩蔽住了,
烧灼着明江的祆火,便尽数退去。
……
“火灭了……火灭了哎。”
“明江府的大火,终于平息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炙热之感退去,如沐的春风,温柔的扑打在了明江府老百姓的脸上,
他们弹冠相庆,在那些废墟里舀了井水,在尚未破裂的自来水管里,接了带着氯气味的水,往自己的身上泼洒着,庆祝着劫后余生,
尽管周玄知道,此时离劫后余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东市街头上,龙神庇护之下的苦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
街坊之中,有人胆战心惊。
云子良右手捏诀,在心里演算了一阵后,对众人说道:“算出来了,整条街的火势,都停息了,诸位,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可哪里还有家?”
街坊们先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但激动过后,悲切的念头便陡然而生,火烧光了屋堂、瓦舍,烧死了他们的家人,家已经没了。
翠姐此时站了出来,说道:“咱们运气好,活了下来,这活下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家里人的尸,收不收?宅屋里烧得还剩下的有用物事,拾掇不拾掇?活着的人,要是没了往后接着走,重建家园的念想,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众人便都各自散去,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可再戚戚,逝去的家人,人生路还没有彻底走完——找出了尸身,进了棺、埋了土,唱了丧,才叫走完了这一生。
云子良也折返着,走向了大四喜麻将馆的废墟,他要将自己的牌友尸体,一具一具的挖出来,陈列整齐,净仪洗得干净了,发送上路。
翠姐则带着小福子、木华回了店。
小食摊、净仪铺估计烧得就剩下炭了,但翠姐、小福子也都想回去瞧瞧。
……
三人离净仪铺越来越近,明江府的遮星之雾,被苦厄天神毁去了迷梦,但雾本身却没有散。
隔着雾,他们听见了一阵笛声。
笛声凄婉,等三人穿过了雾,才瞧见五师兄吕明坤,不顾脏污,坐在一块斜躺着的房屋大梁上吹着笛子,他双目通红,显然是大哭过。
“五师兄。”
小福子喊道。
“小福,你们竟然没有死?”
吕明坤喜出望外,他原本在慧丰医学院里做解剖,结果天降祆火,他担心店里人的安危,先给净仪铺里打了电话,无人接听,他便心急如焚,一路朝着店里紧赶慢赶,
等他到店铺之时,只瞧见店前烈火燃烧,他拼命的喊了几声“小福子”、“老云”、“小师弟”,没听到回应,便自觉他们已经葬身火海,
而刚好崖石撒下了青苔,将祆火给灭了,他便在店里废墟翻找,别的没有翻出来,只翻出了一只竹笛,和一幅画卷、一个烧了大半的衣柜,
“没死,没死,五师兄,咱们的店,没了。”
小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丧了起来,他刚才见到了那么多死人,没有哭泣,但见到了店的惨样,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傻小子,店没了,以后我们再建一个,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吕明坤又问:“老云呢?”
“在麻将馆的废墟里翻找他牌友的尸身。”
“哎。”
吕明坤听得感伤,叹着气,
而小福子,则打开了那烧了大半的衣柜,发现里面装着周玄定制的道袍,原本有八件,但其中四件已经烧得不能再穿了,但有四件竟被沙土掩埋了,没有烧坏,他将完好的道袍找了出来,将自己的上衣解下,包好道袍之后,等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再把这几件袍子给洗干净了,
“福子,让开。”
在小福子包袍子的时候,吕明坤忽然大声喊叫,两柄竹叶刀,如奔雷一般钉出,钉向了破空而来的一面龟甲。
“咦,竟然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