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以天魔藏身之法收敛气息,再辅以地仙之境对空间封锁方面的些许技巧运用。
如此一来,即便是天人展开识念进行大范围的感应,也根本感知不到沈翊的气机。
阿月则是体表有一层极为轻薄的紫色阴炎缓缓跳动,阴炎以天地元气为薪,有隔绝气机的玄妙,亦能隔绝探查。
沈翊并没有往平湖之中试探,毕竟若真是两界分野,现在洞天还没有完全崩坏,要是不小心被吸了进去。
许进不许出的铁律依旧适用。
除非他们能找到裂隙。
只是这样一耽搁,必然耗费时间。
俗世少了他和阿月两尊天人,恐怕待他们归来,巫神已经坐在上京皇宫的宝座上了。
不过沈翊虽然无心试探平湖,但却在湖边发现一具枯骨,两人身形一闪掠至枯骨身前。
这具枯骨盘膝而坐,身披一袭白色儒衫,沈翊眼眸微凝,从制式来看,正是桑海学宫的儒服。
“沈翊,那里有字。”
阿月指着枯骨身下,有一块相对平滑的石板,沈翊亦循声而望,心头一震。
此人竟是当年桑海学宫的首席,
夫子的大弟子,纪显崖。
他当初与夫子合力镇压巫神,纪显崖以舍身取义之志,为夫子争取时机,与巫神双双坠入南冥归墟之地。
没想到阴差阳错来到此间,巫神海眼坠入归墟,径直贯入天池穿越两界分野,进入了洞天。
而纪显崖,他却是半步天人之境。
以他的感应天地之能,虽然能勉强感应到那扇门户,但却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只能扑通一声落入平湖,
眼睁睁地看着巫神消失在眼前。
纪显崖舍身取义,最终却是阴差阳错,功亏一篑,他本就身受重伤之姿。
如此悲愤交加,内伤趋重,当即已然油尽灯枯,他便在湖边写下如此石刻。
最后一行,他更是连写三句:
“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
字迹越来越潦草,想来是郁气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伏在石板上,身死道消。
一代义士仁人,便于此长逝。
死后百年,仍坐在湖边日日懊悔,难以安眠。
沈翊只觉不胜唏嘘,最后也化作了那四个字,天意弄人。
沈翊心中暗道:
“巫神,纵使你是天地所钟,我今次一遭必定上穷碧落下黄泉,将尔形神俱灭!”
两人重新审视周遭环境,确认安全。
阿月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木匣打开,一个通体透明的蛊虫赫然其中。
这正是阿月炼出的寻命蛊。
借助从麻衣青年身上取出的子蛊,在一定范围内,寻命蛊便能找到母蛊所在。
只见盒中的寻命蛊不再像之前于海面拿出来时候的呆滞不动,而是抖擞抖擞身子,好像找到了什么。
沈翊精神一振。
终于有反应了,
只见寻命蛊的触须兜兜转转,指向了远处天池边的一座山窟。
沈翊阿月对视一眼,
当即循着指引掠身潜入。
……
归墟秘窟深处的洞穴。
巫神盘膝坐在青铜棺椁上,缓缓调运周天,他上次与沈翊交手虽是不死,但对方一步迈入地仙之境,精气神凝炼如一,一拳一脚打在身上,同时也作用于神魂。
故而,他神魂也受创不轻,自从隐至这南海归墟,又一连闭关半月,如今方才堪堪恢复。
忽然,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一缕心悸之感莫名浮上心头,他当即施展念识朝着山外滚滚荡漾开来,瞬间蔓延整座归墟之地。
天池之水,波澜不惊,
天空青光,盘旋不止,
山峦寂静,
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巫神却是并没有放松心神,反而是眉头愈发皱起。
他这具本体修持是踏入了地仙之境的,虽然当初与夫子师徒放对,受过致命伤势,不复鼎盛,但关于天地感应气机,仍是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意境。
没来由的心悸,
必有缘由!
难不成是沈翊杀过来了?
巫神摇了摇头,又觉得是大惊小怪,沈翊再怎么厉害,如何能料到他躲到了归墟之地。
他感应到洞天崩塌在即,便想着干脆躲在这里,直等到洞天和俗世融合为一,那些个择人而噬的天人一股脑涌入俗世,届时沈翊必定自顾不暇,那时他再出山徐徐图之。
同样能截命天下!
巫神如是作想。
反正这天下必然是要乱的,
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分别?
但如果不是沈翊,
那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