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大别山的实际情况,他们必须对工作做出调整。
这里不比冀东的平原地区,那边儿一个地主有几十、上百亩地都不能算是大地主。
但是这里的山区,一户人家有十亩地就非常了不起了,普通人家也就有两、三亩地。
而且人员分散,在这大山里头,往往三、四户人家就是一个村子,形成不了规模。
所以土地工作不能激进,要从减租减息开始,对于地主,特别是恶霸地主的认定必须慎重,统战工作要做好。
在这个基础上,才能逐步推进其他工作。
听着张君一条一条的讲解,工作队的同志有的往自己的本上记,有的支着脑袋若有所思。
“这是我跟杨政委的意见,大家讨论一下,要是没有意见,我们就形成报告递交给县委和一分区。”
付宁站在院子里看着侃侃而谈的张君,觉得他离开冀东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人挪活,树挪死。
现在的张君又是当年在雁北的那副样子了。
逆风局不假,但是张半仙最不怕打的就是逆风局!
但是这两天王根生都没怎么说话,还是让付宁怪不适应的。
在人群里逡巡了几趟,付宁在墙角儿找到他了。
他抱着肿得馒头一样的手往墙上一靠,两只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天,也不知道在那儿想些什么。
祝心华拿着电报过来找他,打断了他的观察,“叔,现在大部队转出大别山区了,我们的任务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上级的意见是我们也可以撤走了。”
付宁把电报看了两遍,“你先撤吧,就你弄个假身份,天天在虎狼窝里进进出出,我想着都提着心。”
“那您呢?”
付宁指了指那院子里的人,“我不打算走,这些重伤员能转移还得些日子,而且这个试验场是我真心想要做的,还想着在这儿把晨丰四号鼓捣出来呢。”
“那我也再留几天,他们的那个卫生员经验太少,轻伤处理没问题,重伤的就不太行了。”
随后的几天,张君带着他们形成的报告去了皖西分区,而杨政委则是带着几个轻伤的同志继续走村串户发动群众。
王根生只是伤了一只手,还是左手,不妨碍他工作,天天都跟在队伍后头早出晚归。
这伤员一多,血腥味儿、药味儿都多起来了,付宁让保本跟着小满娘去赶集,前前后后买回来快一头猪了。
全都用盐腌了,架在院子里用松烟熏。
老王来问,就说是庆祝一下国军胜利,有剩下的边角料,付宁这回是凿凿实实给他炖了一回猪肉粉条子。
他吃得高兴了,从怀里拿出张报纸给付宁,“先生,你看看,这是上回那记者们过来拍的,看看这大照片!”
付宁接过报纸一看,可不嘛,这头版头条,那照片都占了快一半儿了。
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人,跟在他这儿养伤的一个都对不上,他的心就放回肚子里了,上了敌人的报纸,将来说都说不清楚。
“这人可不少啊!”
“那是,要不说是大捷呢!不过您怎么这个时候熏上咸肉了,不是都冬天做吗?”
“嗐,买多了,这不是胜利了,高兴嘛!
再说了,现在肉便宜一点儿,等到农忙了,要劲儿的时候就得有油水儿,到时候就吃了,放不了多长时间,坏不了就行。”
打发走了老王,张君从分区回来了,他的报告得到了领导的肯定,他们作为试点儿要先行试验一下。
凡是能爬起来的都爬起来了,跟着他早出晚归。
但是抱怨的声音络绎不绝,连付宁耳朵里都灌满了。
“说是当新区,还不如新区呢!咱们一张嘴,人家就知道下文,嘴里念叨着,手上的笤帚旮瘩就往出轰!”
“那人心都硬得跟石头似的,你说什么,他就是摇头儿,什么话都不接,再说?人家走了!”
……
工作情绪是一天比一天低落。
而付宁和祝心华正对着一份电报发呆。
“幸亏你留了这两天,要不还不好弄了呢!”付宁点着那电报说。
“我去西柏坡?!老天爷啊,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天!!叔,你掐我一把!”
“我掐死你!”付宁抬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先想想这任务吧!”
电报上要求他们把手上的药品,特别是盘尼西林护送到西柏坡去。
在陕北的中央机关三月底东渡黄河,开始向西柏坡前进,跟前期的人员汇合。
但是现在两处机关手里一支盘尼西林都没有了,本来陕北的医生手里有一支,是专门给主席留的。
可他们在路上遇上了一个高烧不退的孩子,主席把那支药给孩子用了。
这个东西必须得有准备,西柏坡接到这个报告之后就开始从各个解放区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