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众目睽睽之下,思绪又有些打结,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若是方才没有阻止金吾卫的主辱臣死之举,则今日的政治秀将彻底失败!
一句阻塞言路、怒形于色的帝王形象或将伴随他的一生,虽然对于李承乾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吧,可他确实还挺在意这个的,先皇珠玉在前,他的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可若是刻意表现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吧,他又不太甘心,这厮原本在史书可是曾经发出:“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的下头呐喊的。
所谓上善若水的恶心模样,不过是他在诸多熏陶之下,刻意戴上的面具,时间久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慈善仁君。
可方才,他分明是感觉到自己起了杀心!
此刻自省起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可强压下心头潜藏的暴戾之后,李承乾随即感到一阵茫然。
这个事吧,就不怎么好处理。
你说这老头说的吧,也有几分歪理,不太熟练的换位思考一下,人家说的也没毛病,就是啊,凭什么啊!
凭什么高官显贵,世家巨贾就可另辟财源,而升斗小民就只能干看着?
这且不说,还得受着国内租庸调的盘剥。
李承乾在这一瞬间,精准的找到了那老头的共情点。
一番思忖下来,竟然真的不怎么生气了。
可是该怎么解决呢?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拿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这些刁民会不会看轻了朕?
可彼辈出海开疆拓土,也不能空口白牙呀,任谁也不是傻子,没好处的事谁干?
使唤驴子还得找根萝卜呢,你扔一把干草,驴子都不会正眼看你,毕竟地上长的有的是嫩草不是?
因此,许诺出去的好处,绝对不能收回,所谓覆水难收,作为君王必须掷地有声,朝令夕改绝对要不得。
可国内的租庸调可是祖宗之法,况且这租庸调比起历朝历代之税法来说,亦算不上严苛,朕能改吗?
或者说,朕真的有把握改了之后,不会玩脱了吗?
李承乾毕竟没有亲历过后世的景象,所以想象不到改革农税之后,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
碍于历史的局限性,他的思路走进了死胡同。
褚遂良正了一下衣冠说道:“此事,错不在这位老哥身上,天下熙攘,不患寡而患不均,天地至理也。
陛下之开拓雄心却也是好的,此事并无对错之分,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崔尧上前打断了便宜小岳父的发言,直言道:“此事乃某家的疏忽,想不到我也有屁股坐歪的一天……
这位长者,你的诉求某家听见了。
你看这般可好?
凡是有意去往海外拓土开荒者,若囊中羞涩,尽可来我户部报名,核查清楚之后,尔等路上所耗靡费,皆有户部……
算了,太麻烦,皆由某家一力承担!
船行海上,不管是三个月也好,半年也罢,一路吃喝拉撒,某家全包了。
到了地头之后,某家还管申请之人半年粮草,甚至开荒所必需的种粮、暂时蜗居的简易房舍。
包括大面积垦荒所需的器械,某家也可无偿租赁你们使用一年,如何?”
器械?说的是啥?垦荒需要什么器械?不应该多备些牛马骡子吗?
众人心中有了些许疑惑,不过也只是一晃而过,只当是小崔大人偶有口误。
那老农看向崔尧,躬身行礼道:“尚书大人有悲悯之心,老汉感佩莫名!
然我华夏子民根植在骨子里的念想就是故土难离,并非所有黎民百姓都有抛家舍业,褴褛筚路之决心。
莫怪老汉贪心不足,老夫只想问问,那些不愿意舍弃故土的人又该如何?
都是我炎黄子孙,总不能因为人家没那么大出息就硬生生的分个三六九等出来吧?”
崔尧沉默以对,对于这个问题,他知道该如何解答,却开不了口。
无他,僭越尔,这不是花费上几个铜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或许,至少不该是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所讨论的问题,回答的一个不慎,影响的便是大唐的百年国运,由不得他信口开河。
于是崔尧又望向李承乾,可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茫然的表情。
崔尧不禁有些失望,此事绝非是他所能承诺之事,甚至当场进谏也是不行。
否则难免有逼宫之嫌。
故而,这个决定必须由陛下亲自开口,其中涉及的分寸也必须由他亲自拿捏,旁人不好越俎代庖。
好在李承乾没有持续迷茫下去,他揉了揉脸低声问道:“崔卿,去岁我大唐岁入几何?”
崔尧略该振奋,忙急声回应:“回陛下,去岁西藏道免税期已满,加上西藏道的人口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