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马小龙见黑玄带着人检查妥当,便招呼几个副手和黑玄围坐过来,将方才在燕王议事厅里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议事厅里那番长谈耗了不少时辰,此时他腹中已有些空空,手边正放着先前小官吏送来的一碟糕点。他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糕点的清甜混着面香在舌尖散开,倒也解了些饿。咽下口中的糕点,他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这才开口分析道:“依我看,燕王那边其实已经有答应的意思了,只是不知道卡在了什么地方,才特意拖延了这一阵。说不定,他心里还有些别的盘算没说透。”
黑玄手里正把玩着一根从院里树上随手掰下的小木棍,那木棍被他摩挲得光滑了些。他漫不经心地将木棍抛向空中,待其落下时又稳稳接住,指尖来回甩动着,目光里带着几分了然,撇了撇嘴说道:“燕王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这次本就是我们主动来找他办事,依我看啊,他这拖延的功夫,八成是等着咱们拿出些实在的好处呢!”
话里带着几分直来直去的爽利,也点出了他对燕王行事风格的判断,让一旁的几人听了都不由得再次沉思起来。
“嗯~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马小龙端着茶杯,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依旧从容地喝着水。
其实早在出发之前,朱高煦便已赋予他一些权限,允许他根据情况自行决定,给朱棣那边提供一些额外的好处。只是眼下才刚到归德府第一天,若是此刻便将所有底牌和盘托出,难保朱棣不会因此得寸进尺,索性狮子大开口。
眼下这局面,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落了下风。马小龙心里清楚,唯有耐着性子静观其变,方能占据主动。
在马小龙等人正围坐在一起,为眼下的诸多事宜低声商讨、各抒己见之际,另一边,张小虎已遵照安排,将姚广孝请到了朱高煦的议事厅里。
先前,朱高炽在处理各类事务的过程中已逐渐展现出独当一面的能力,无论是应对繁杂的民政,还是协调各方关系,都能做得条理分明、稳妥得当。朱棣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个儿子愈发认可,便索性将北平的大小事务都交托给朱高炽全权处理。如此一来,一直辅佐朱棣、在北平多有谋划的姚广孝,便也随着朱棣的行程一同南下。
只是到了南边之后,朱棣却并未给姚广孝安排具体的差事,平日里姚广孝大多时候都处于相对清闲的状态。唯有当朱棣遇到那些事关重大、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棘手问题时,才会特意让人将姚广孝请来,屏退左右,与他细细商议,听取他的看法与建议。
其实早在马小龙刚踏入归德府地界的那一刻,姚广孝便已得到了消息。他在燕军之中的地位向来特殊,多年来运筹帷幄,早已在军中及各处布下了细密的眼线,城内任何细微的动静,无论是人员往来还是事务变动,几乎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总能第一时间传入他的耳中。
当日朱棣在府中接见马小龙时,姚广孝正安坐于自己的住处,看似闲淡地翻阅着书籍,实则心中早有预判。他清楚,朱高煦平日里若无要紧之事,绝不会轻易登门求见朱棣。如此一来,马小龙的到来必然会引出后续的召见,自己只需静候便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正是朱棣身边的张小虎前来传话,邀他前往议事。
这一次,张小虎并未踏入屋内,只是在门口对着姚广孝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待姚广孝走进议事厅后,他便恭敬地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向来如此,朱棣与姚广孝商议正事时,从不容许旁人在场,哪怕是贴身侍奉的近侍也不例外。这既是对议事内容的严格保密,也是两人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唯有在这样全然私密的环境中,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深入探讨各类军机要务与朝堂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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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知您喊老臣来有什么事?”
尽管朱棣已在北方登基称帝,姚广孝却依旧习惯用从前的称呼。这其中,既有他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也因眼下局势尚未完全平定——南方的朱允炆势力仍在,天下未能彻底一统,朱棣心中也觉得这帝位坐得尚欠圆满,故而对于手下大臣们的称呼并未过多强求,依旧默许着这份带着旧时光印记的称谓。
姚广孝推门而入时,朱棣依旧维持着马小龙离去时的姿态,稳稳坐在原位。他一只手支着下巴,眉头微蹙,显然正沉浸在深沉的思索中,连门轴转动的轻响、姚广孝进门的脚步声都未曾入耳,仿佛周遭的一切动静都被他屏除在外。
直到姚广孝开口那一声“王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