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自然是见过的。”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没了方才的那股子劲儿,“三年前陈野来新城大使馆就职那会儿,恰逢燕王正全力推动新城和北平两地的联系贯通,修路、设驿、通商路,桩桩件件都得盯着。那段时间我们几个几乎脚不沾地,在两地来回奔波是常事,也就有了不少和陈野碰面的机会。不止是我,房、义他们俩当时也在跟前忙乎,都跟他没少联系。”
“不是,说就说呗,你这一路上唉声叹气的,到底是怎么了?”
马小龙挑了挑眉,原本随意搭在椅背上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好奇地看向身旁的人。他跟张小虎认识这么久,还少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从刚才碰面起就没断过叹气,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张小虎像是就等着马小龙这句话,他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的瞬间,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那力道大得连旁边的桌子都跟着晃了晃,脸上是掩不住的懊恼:“还能是为什么!哎呀呀,你是不知道啊,陈野那小子——陈野!就是咱们以前总在一块儿打球的那个!他竟然把张佳佳给娶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这心啊,简直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厉害!”
说着,张小虎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捂了捂胸口,那模样瞧着倒真有几分痛心疾首的意思。不过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客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在低声交谈,立刻想起自己这会儿得端着点,不能失了分寸,于是那捂胸口的动作幅度收得极小,就像只是不经意间拢了拢衣襟。
他飞快地朝四周扫了一眼,随即凑近马小龙,脑袋几乎要凑到对方肩膀上,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低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点压不住的憋屈:“你是没瞧见,陈野那家伙成婚那天,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我这心里啊……唉!”话没说完,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生怕声音大了被旁人听去笑话。
听到这里,马小龙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眼角的笑意里带着几分了然。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道靓丽的身影,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张佳佳可是他们当年班里数一数二的姑娘。她有一双格外明净清澈的眼眸,像是盛着山间最纯净的泉水,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皮肤是那种天生的白净,配上得体的举止,自有一股端庄秀气的模样。那会儿大家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她却已经隐隐透出几分沉稳大方的大家风范,待人接物周到有礼,和班里其他咋咋呼呼或是羞羞怯怯的女孩比起来,当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也难怪张小虎这副模样,当年班里偷偷喜欢张佳佳的男生,掰着手指头怕是都数不过来。
而且马小龙心里清楚,光是他们宿舍那六个人里,就有三个对张佳佳动过心。那会儿宿舍的夜谈会,几乎每晚都绕不开她的名字——今天她穿了件新裙子,明天她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甚至连她课间帮同学讲题时的样子,都能被大家翻来覆去地聊上半天。
其中数张小虎和房义最是积极,常常为了“张佳佳今天跟谁多说了句话”“她更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这类话题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嗓门大了还得被宿管阿姨敲窗户警告。而当时的陈野,在这群叽叽喳喳的人里,一直是最沉默的那个。他总是要么靠在床头看书,要么听着大家争论,偶尔被问到意见,也只是淡淡笑笑,说句“都挺好的”,从不多言,像个安安静静的背景板。
可谁能料到呢?当年那些咋咋呼呼、明里暗里较劲的人,最后都成了看客,反倒是这个一直默默无闻、不声不响的陈野,成了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人。马小龙想着,又忍不住笑了笑,这世上的事,还真是说不准。
至于马小龙自己,当年也确实觉得张佳佳长得十分漂亮。那会儿班里不少女同学家境普通,平日里穿着朴素,不太会打扮,而张佳佳不一样,她是家境优渥的孩子,身上总带着一种从容舒展的气质,穿着得体大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韵味。说她是班花,班里几乎没人会反对,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马小龙对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单纯的同学情谊,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这背后的缘由其实很简单。马小龙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家子连顿饱饭都难保证,那种捉襟见肘的窘迫,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朱高煦到了新城,他爹马三不知走了什么运,竟机缘巧合成了朱高煦身边的大管家,家里的境况才一飞冲天,马小龙也总算过上了不愁吃穿的日子。
可那时他已经十多岁,骨子里的东西早就定了型。哪怕日子好过了,他也从没觉得自己能因此高人一等,反倒时刻记着,若是没有朱高煦,自家说不定还在为生计发愁,他马小龙什么都不是。这份清醒让他做事一向稳扎稳打,从不做白日梦,更不会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当年的张佳佳,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