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本就是一场稳赢的战役。
苏文渊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顾琪。
他忍着脾气,冷冷出言,“继续。”
机会已经给了他,他若不能说出个子丑寅某来,他可不管他是不是出自顾家。
军中无世家,哪怕他是皇兄的人,也一样。
顾琪胸有成竹,“若是末将,自有上上之策可用。”
兵法上,这样攻城的例子,实在是数不胜数。
他闭上眼睛,都能打出个胜仗来。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只要我们围而不攻,扰而不打,末将相信,至多月余,便可使苏锦遥乖乖投降。”
几十万勤王军,还怕区区十万人马不成?
围也能围死他们。
就这?
众勤王军将领闻言,纷纷摇头。
愚蠢啊!
顾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愣头青?
原以为是个智勇双全的,没成想,只会泛泛空谈而已。
顾怿别过脸,几乎没眼看。
他就知道。
苏文渊也是一阵失望。
他冷淡的看着顾琪。
见他比他大不了几岁,年轻俊秀的脸上皆是骄傲无畏,心里原本就不多的恼怒,也被一言难尽代替。
“你的意思是,为了所谓的功劳,便要放弃京城内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将他们视作敌人一般对待?”
苏锦瑶叛乱不假,但百姓无辜。
如果贸然围城,便是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此举不仅不能使苏锦瑶乖乖投降,反而会逼着他狗急跳墙。
毕竟一城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就是他的筹码。
即便最后勤王军赢了,京城只怕也会元气大伤。
而普通老百姓,更不会感激明明该拯救他们于水火,却硬生生将他们逼入绝境的王师。
到时候他们失去的,又岂止是民心?
更遑论,城内还有数不尽的门阀世家。
毫不夸张的说,在古氏叛乱之前,朝中百官,皆出世家。
如果采用顾琪的办法,那便是彻底将他们逼向了苏锦遥——
苏锦遥是不会允许,有异心之人留在城内的。
从围城的那一刻起,城内君民,便被动的自成荣辱一体。
所以各世家,只有两个选择,顺或是死。
包括他们的家资粮物,也只会便宜苏锦遥。
而遍布各地的世家子弟,在本家陷入生死危难的情况下,又会如何抉择?
诚然,不论皇兄,还是他,都有瓦解世家势力的打算。
这次的盐铁粮斗争,其实就是皇家和世家势力之间的博弈。
赢了,江夏会迎来彻底变革,脱胎换骨。
输了,腐烂会继续蔓延,直至走向灭亡。
但这场无声的战争,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结束的。
也许需要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久……
可惜,徐徐图之的道理,顾琪不懂。
顾祺一怔。
任他再是胆大鲁莽,也不敢说出不顾百姓死活的话。
而且,他后知后觉的想到,顾家一门,也还在京城,不曾撤出。
“让父皇和百官无家可归,继续在外流落,顾前锋,这就是你所谓的上上之策?”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整个江夏,都在看着这场京师大战。
江夏皇身为皇帝,被亲儿子“逼”出京城,尽管是计,但在舆论上已是处于下风。
若再拖延日久,皇权削弱,隐藏在各方的势力,只怕会趁机蠢蠢欲动。
如此一来,江夏这座大厦,只怕会彻底陷入风雨飘摇之中,甚至倾覆也不是不可能。
苏文渊眸色冷静,并无多少责怪的意思,却让顾祺忍不住白了脸。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对比了双方的兵力和粮草情况,并未考虑过其他因素。
包括皇上的处境。
苏文渊别有深意,一字一句,“这里是京城。”
他着重咬了京城两个字,希望他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不论江夏皇还是各世家,都不会允许围城的情况发生。
顾祺不是傻子,一经点醒,便明白了过来。
只是——
让他就此放弃刁难苏文渊,却是不能的。
“不围城就不围城,只要主帅拨给末将五万精兵,不出三日,末将照样将京城拿下。”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你若不信,末将可以立军令状。”
当年他和顾怿同入朝堂,一文一武,完全可以成为表兄的左膀右臂。
可因为古家把持朝政,他空有抱负,却无总机会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