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欣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睫毛上已经沾了层薄薄的白霜。
她第三次蹲下身,指尖拂过雪地上那道深褐色的拖痕——边缘的积雪被碾成了冰碴,显然不是动物留下的痕迹。
“可欣,雪越下越大了。”宋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将自己的黑色滑雪服拉链拉到顶,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紧抿的下颌线,“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十七分钟。”
顾可欣抬头时,睫毛上的白霜簌簌落下:“你看这拖痕的方向,一直延伸到斜坡下面。
还有这串脚印...”
她指向另一侧被新雪覆盖大半的足迹,“鞋码大概三十七码,和慧慧的鞋码一样。
脚印不完整,前脚浅,后脚深,每一步却又都陷得很深,像是被人拽着走的。”
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大刘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风雪:“找到慧慧了吗?
你们怎么杵在这儿不动!
不是说跑进岔路了吗?”
十几个人影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
为首的大刘脸冻得通红,额角却冒着汗。
他一边走一边气急败坏地推了把身旁的工作人员:“都是这混蛋!
他家走这儿能抄近路,老子昨天刚封好的栅栏,今天就被他挪开个口子!”
那名工作人员心虚的缩着脖子,工作服里的棉衣领口磨得发亮。
听到这话慌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刘经理,这事儿都赖我,我保证下不为例,真的下不为例...”
“还想有下次?”大刘眼睛瞪得像铜铃,唾沫星子混着白气喷出来,“这回慧慧要是少根头发丝,老子扒了你的皮当围脖!”
他们走到近前时,积雪已经没到脚踝。顾可欣站起身,指着斜坡:“这里有被拖动的痕迹,我们怀疑慧慧可能从这被拖走了。”
又转向另一侧,“那边有串脚印,也猜想她往山坳方向去了。”
大刘急得直跺脚,“合着你们仨在这儿杵了半天,压根没找到人?
竟在这猜想了!”
宋墨冷冷瞥了他一眼:“刚才可欣说得很清楚,这里有两个疑点。
我们只有三个人,雪势这么大,冒然分开搜索只会浪费时间。”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黑色表盘上结了层薄冰,“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分,慧慧已经失踪一小时二十二分钟。”
大刘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冲了,脸上的肉挤成一团,搓着手赔笑:“可欣,对不住对不住,我是急糊涂了...”
他眼角瞥见顾可欣冻得发红的鼻尖,慌忙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刚泡的姜茶,你喝口,暖暖胃。”
顾可欣没接,目光落在大刘身旁的那名工作人员身上。
那人大概三十出头,戴着顶雷锋帽,鼻尖冻得通红,眼睛正偷偷往斜坡方向瞟。
“你好,”顾可欣的声音很平静,“请问贵姓?”
那人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半天没出声。
“哑巴了?”大刘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雪地发出沉闷的噗声,“问你名字呢!你是卧底啊?
名字金贵得能当传家宝?
说啊!”
“哦...哦哦!”那人踉跄着站稳,双手在棉袄上使劲搓着,“我...我叫高新峰,您叫我小高就行...”
顾可欣点点头,睫毛上的雪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听说你是附近村子的?
那道豁口是你弄开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冻得开裂的手背,“能给我们指下去你家的路吗?”
小高眼神闪烁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着:“我家...我家就在那边...”
他抬手指向山坳深处,指尖抖得厉害,“绕过山坳,再走一里多地就能看见我们村了。”
“倒是挺近的。”顾可欣语气平淡,却注意到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别紧张,事情出了就解决,没人会刻意怪你。”她解下自己的米白色羊皮手套,手套上还绣着细小的雪花图案,“天太冷了,你先戴着吧。”
小高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连连后退:“不不不!谢谢顾小姐,不用不用,我手冻惯了,没事儿的...”
就在两人手指碰触的瞬间,顾可欣的瞳孔骤然收缩。
零碎的画面像电流般窜进脑海。
昏暗的菜窖里堆着稻草,十几个穿着单薄衣服的女人蜷缩在角落。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在雪地里对小高比划着:“把栅栏弄开个口子,今晚八点准时动手...”
“怎么了?”宋墨敏锐地扶住她的胳膊,他注意到顾可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顾可欣回过神时,小高已经退到了斜坡边缘,半个脚掌悬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