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嬉笑。
却是那杏姑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曾公子,夜深露重,仔细着凉。若需要茶水,吩咐一声便是,何必自己动手?”
这话说得含蓄,内里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苏凝听了,面上红晕更盛,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足尖离茶盏仍差一丝,急得她眼眶都红了。
杨炯见她这般,知她心神已乱,忙附耳低语:“别管她们,专心取杯。再叫几声,遮掩过去。”
苏凝咬紧下唇,死活不肯再叫。
杨炯无法,只得自己开口,故意扬声道:“凝儿莫急……为夫这便帮你……”
他这话说得含糊,门外女卫听了,又是一阵窃笑。
春兰的声音传来:“曾公子倒是体贴。小翠妹妹,学着些,日后嫁了人,便知这般闺房之乐了。”
小翠啐了一口,声音细如蚊蚋:“谁要学这个……不害臊……”
苏凝在帐内听得真切,羞得浑身发烫。
可眼见茶盏近在咫尺,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索性把心一横,闭了眼,纤足猛地向前一探。
“叮”的一声轻响,足趾触到了冰凉的瓷壁。
她心中一喜,足踝轻转,用足背与足心将那茶盏牢牢夹住,小心翼翼地向回勾。
那茶盏在几面上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杨炯听得心惊,忙又提高声音遮掩:“凝儿……你腿抬这般高作甚……小心闪着腰……”
他这话说得暧昧,门外笑声更甚。
苏凝趁机发力,玉足一勾,终于将那茶盏稳稳夹起,缓缓向榻边移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茶盏本是薄胎,苏凝心情紧张,足下力道未控制好,夹得稍重了些。
但听“咔嚓”一声脆响,瓷盏竟在她足间碎裂开来。碎片四溅,有几片落在榻上,锋利的边缘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门外笑声戛然而止。
小翠的声音带着疑惑:“什么声响?莫不是打碎了东西?”
杏姑却笑道:“小丫头懂什么?新婚夫妇,难免毛手毛脚。许是碰倒了烛台也未可知。”
杨炯心念电转,知此刻已到紧要关头。
他不及多想,腰腹用力,一个把将苏凝抱起,同时低喝道:“快捡碎片!”
苏凝被他一抱,整个人陷在他怀中,鼻息间全是男子清冽的气息。她脑中一片空白,怔怔望着杨炯近在咫尺的脸,竟忘了动作。
“叫啊!”杨炯急得额上冒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遮掩碎片落地的声音!”
苏凝这才回过神来,可张口欲叫,却发现喉咙发干,竟发不出声来。方才那一番折腾,早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浑身酥软,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杨炯见她这般,心知不能再等。
他眼珠一转,忽生一计,故意提高声音,语带调笑:“凝儿怎的这般害羞?方才不是还嫌为夫不够体贴么?来来来,让为夫好好疼你……”
说着,他身子微侧,右手不着痕迹地在地上一摸,抓起一片最大的碎瓷,迅速塞入苏凝手中。
同时左手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一挠。
苏凝最是怕痒,被他这一挠,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这笑声又脆又甜,在夜色中漾开,倒真似闺房嬉戏。
门外女卫听了,果然不再生疑。
春兰笑道:“听听,小两口玩得多欢。咱们且退远些,莫扰了人家好事。”
便听得脚步声渐远,似是退到了廊下。
杨炯松了口气,将瓷片仍在床上,调转身子,压低声音道:“快,割绳子!”
苏凝捡起瓷片,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她手腕虽被牛筋索缚着,手指却能活动。
当下屏息凝神,将碎瓷锋利的边缘对准脚踝处的牛皮筋,来回切割起来。
那牛皮筋浸过桐油,坚韧异常。
苏凝割了半晌,只划开浅浅一道口子,急得香汗淋漓,碎发黏在额角,更添几分娇媚。
“你倒是叫几声啊!”杨炯见她只顾埋头割绳,门外全无动静,只怕女卫再生疑心,忙低声催促,“我的姑奶奶,你这般闷声不响,她们岂不起疑?”
苏凝咬紧唇瓣,死活不肯再叫。方才那几声已耗尽了她所有勇气,此刻回想起来,仍觉羞愤难当。
杨炯见她油盐不进,把心一横,凑到她耳边,咬牙道:“你再不叫,我可真亲你了!”
这话如惊雷炸响,苏凝猛地抬头,杏眼中满是惊慌。
正待开口,忽听“吱呀”一声,房门竟被推开了。
小翠端着一壶茶,探头进来,口中道:“苏姐,曾公子,我送些茶水解渴……”
话音未落,她已瞧见帐内情形:杨炯压在苏凝身上,两人衣衫不整,苏凝面红如霞,一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