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也不躲,任由水渍浸湿前襟,只摇头笑道:“外柔内烈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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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漟却不恼,反而将双足从水中提起,搁在栏杆上晾着。
那玉足沾了水,在月光下愈显晶莹,足趾微微蜷着,脚背上水珠缓缓滑落,留下蜿蜒水痕。
她以手支颐,斜睨着杨炯:“那你呢?伪君子性子,不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坏主意最多。”
“我那是机智。”杨炯挑眉。
“是是是,你最是机智。”李漟敷衍地应着,忽然足尖一勾,竟挑起一旁石案上的一只空酒坛。
那酒坛凌空飞起,直朝杨炯面门砸去。
杨炯眼疾手快,伸手接住,皱眉道:“又发什么疯?”
“试试你身手退步没有。”李漟懒懒道,忽又想起什么,坐直身子,“对了,方才那诗还没对完呢。地上那些酒字怕是要干了,可惜。”
“有什么可惜?”杨炯将酒坛放下,淡淡道,“斗气之言,不留也罢。”
“斗气?”李漟嗤笑,“你扪心自问,那些话,当真句句是气话?”
杨炯不语。
李漟也不追问,只将双足收回,抱膝坐在石凳上,下颌抵着膝盖,望着湖心月影出神。
半晌,忽轻声道:“其实我知道,鬼樊楼的事,你做得对。”
杨炯一怔,看向她。
月色下,李漟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那总是上扬的凤眸此刻微微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她依旧抱着膝,赤足踩在冰凉石面上,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
“那些宗亲背着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确实该杀,可……”她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晚风吹散,“可……他们终究是这世上,与我血脉最近的人了。父皇母后去了,皇弟也去了,连妹妹们都……这深宫之中……”
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
杨炯心头一颤,张了张嘴,想说“你还有我”,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是大华天子,万民皆是子民。”
“呵。”李漟轻笑,抬眼看他,眼中竟有泪光一闪而逝,“是啊,我是天子,天子就该孤家寡人。”
她站起身,赤足踏在石阶上,一步步走向湖岸浅滩。
湖水没至脚踝,她低头看着水中倒影,忽然道:“你说,若我没有生在皇家,你会如何待我?”
杨炯跟在她身后,闻言脚步一顿。
李漟却不待他答,自顾自道:“我想,若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梁王嫡子,咱们或许就是寻常的青梅竹马。你会考取功名,我会在家绣花待嫁,等到及笄之年,你家来提亲,我羞答答地应了,然后凤冠霞帔,吹吹打打,嫁入你家门。”
她说得慢,声音里带着些微恍惚,仿佛真的看见了那样的场景:“然后相夫教子,偶尔拌嘴,你让着我,我哄着你,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老了儿孙满堂,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说起小时候的糗事,笑彼此一把年纪还不正经。”
湖风拂过,吹起她未绾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颊边。
她回过头,眼中水光潋滟,分不清是湖光还是泪光:“杨行章,你说,那样的日子,好不好?”
杨炯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李漟却笑了,那笑里满是自嘲:“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我是李漟,你是杨炯,咱们注定要在这条路上斗一辈子。
你防着我集权,我恨着你夺权,互相算计,互相制衡,直到死的那一天。”
这般说着,李汤忽然转身,朝他走来。湖水随着她的步伐漾开波纹,月影碎成千万片银光。
行至杨炯面前一步处,李漟停住,仰头看着他:“杨行章,其实你我都明白,今日这场闹剧,不过是谁都不肯先低头罢了。你不敢真的碰我,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我也不愿真的委身于你,因为那意味着认输。”
李漟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可是你明知如此,这里为何跳得这么快,是为什么?”
杨炯猛地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李素心,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李漟不退反进,几乎贴在他身上,吐气如兰,“我突然发现,这条路都是条我能赢的捷径!”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晚风送来广泽湖的水汽,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与茴香花香,竟有种醉人的气息。
杨炯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
理智告诉杨炯该推开,可手却不听使唤。
李漟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行章,其实你我都一样,骄傲得要死,固执得要命,明明心里有对方,却非要争个输赢。”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可是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