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立在雨幕之中,目送石介离开,便转过身,声如惊雷滚过:“毛罡!还愣着做甚?”
毛罡听闻召唤,两步跨到近前,蒲扇般的大手在脸上一抹,甩去满脸雨水:“王爷放心!轰天雷早备妥了,都是749局新造的好家伙,威力比先前大了三成!”
说着一招手,四名麟嘉卫士兵抬着一口黑铁箱子快步上前,箱中整齐码放着拳头大小的轰天雷,外壳裹着铁皮,引信处缠着防潮的油布。
毛罡亲自上前,粗短的手指灵巧地剥开油布,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却不急于点燃,只回头望着杨炯。
杨炯目光扫过仓壁下那处不起眼的排水口,排水口边缘的砖石色泽与周遭不同,隐有机关咬合的痕迹。
当下,时间紧迫,他也没时间找什么机关入口,索性来一招以力破巧更合时宜。
一念至此,杨炯抬手一挥:“就在此处埋放,药量加倍!本王要看看这鬼樊楼的入口,到底能藏多久!”
毛罡得令,当即指挥士兵开挖坑洞。
这厮力大无穷,竟单手提溜起半袋沙土垫在轰天雷下,又用铁钎将引信固定好,动作娴熟利落。
片刻间一切就绪,士兵们尽数退到十丈开外,李淽抬手召来两名青木甲人,让他们站在众人身前。
“点火!”杨炯一声令下。
毛罡手中火折子猛地掷出,正落在引信上。红色的火星“滋滋”燃烧,在雨水中顽强地向前蔓延。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如地龙翻身,震得脚下土地剧烈颤抖。排水口处的砖石瞬间四分五裂,碎石夹杂着泥水飞溅而起,烟尘滚滚中,一道三人多宽的洞口赫然显现,内里黑黢黢的,隐约传来潮湿的风与细微的响动。
烟尘尚未散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破雨幕赶来。
前头一人是贾纯纲,他浑身湿透,甲叶上还沾着泥点,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切,抱拳高声道:“王爷!三万麟嘉卫已在城外集结完毕,各城门皆已封锁,出入水道的工匠脚夫一个未漏!”
紧随其后的陈三两也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卷泛黄的图纸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喘息:“王爷,工部都水监的三朝下水道图纸全在此处,连前朝周武帝时的秘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杨炯上前一步,接过图纸在雨中展开。
这图纸虽旧,却字迹清晰,密密麻麻的线条如蛛网般遍布长安地下,标注着“龙首渠支脉”“朱雀大街暗沟”“皇城泄洪道”等字样,关键节点还用朱笔圈出。
杨炯过目不忘,只扫了一遍便将图纸印在脑中,手指在图纸上快速滑动,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截炭笔,在图纸边缘圈出十个红点:“此处、此处、还有这八处,皆是十大出水口,连通渭河与护城河,是地下水道的咽喉。”
他抬眼看向贾纯纲,眼神锐利如刀:“立刻带两万弟兄,分兵驻守这十大出水口,每处派驻两千精锐,从十个方向同时向中心搜索。
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其余隐蔽出口,每个派百人看守,相互间以信号弹联络,红弹求援,绿弹得手,白弹发现大批敌人,明白吗?”
“末将明白!”贾纯纲大声应诺。
“还有,”杨炯补充道,“从地道中逃出之人,一律扣下审问分类。若是贫苦百姓或被掳之人,立刻送往皇家医学院救治;若是鬼樊楼的恶徒,当场枷镣锁拿,统一看管,绝不许让他们串供生乱。”
说罢将圈好标记的图纸递过去。
贾纯纲双手接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又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翻身上马,高声喝道:“各队统领何在?随我点兵!”
马蹄声急促响起,如暴雨打在鼓面上,朝着城外方向疾驰而去。
杨炯将目光收回,落在洞口处。
此时雨水顺着洞口内壁流下,在地面积成一滩黑水,散发出刺鼻的霉味与腐臭味。
他猛地抽出长刀,刀锋划破雨幕,发出一声清越的啸鸣:“猛字营!”
“有!”三千士兵齐声高呼,声浪盖过雨声,震得周遭树叶簌簌作响。
猛字营作为麟嘉卫中精锐中的精锐,其士卒个个皆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而出的百战之士。他们体魄雄健,身披坚实的山纹甲,手中所持火枪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每人腰间除配备神臂弩之外,更悬有一枚萤囊——此物乃749局特制,内壁涂有荧光素,囊中置三只萤火虫,能在黑暗中幽幽发光,较之火把更为隐蔽且便于夜行。
此刻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手举浸透松脂的火把,一人平抬火枪,枪口对准前方,口中戴着浸过草药的口罩,手上套着薄皮手套,显然是早有准备。
“今日咱兄弟就探探这鬼樊楼!看看是否真有说的那般龙潭虎穴!”杨炯冷笑一声,双脚在地面一点,身形如箭般跃入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