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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知如此,你为何还要纵容?”
“莫非朝堂只能有新政一种声音?”李漟睨着往来百姓向杨炯殷勤致意,语转清冷,“新党天天喊着为国为民,可曾见他们敢动大地主分毫?王钦若既敢,朕为何不用?况且新君登基,总要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德政,不然以后史书如何记我?”
“强词夺理!”杨炯只觉头痛欲裂,“改革不是请客吃饭,须得团结可团结之力,循序渐进。你可知福建盐商为何叛乱?怕就是王钦若在底下煽风点火!”
李漟斜倚在临街的朱漆栏杆上,阳光透过柳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人总将自己想得光明正大,将对手看得卑鄙龌龊。所谓忠奸,哪有定论?表面说着一样的道德文章,具体到人时却是千差万别。”
“你这叫道德虚无主义,不能成为你重用‘五鬼’、纵容酷吏的缘由?”杨炯冷声反驳。
李漟以手遮额,望了望渐高的日头:“完整世间,总是光明与阴影并存。你可见过无影之物?”
“上元节的多枝灯,光华璀璨,何曾有影?”杨炯脱口而出。
李漟嗔怪地瞪他一眼:“又与我抬杠!朕既为天子,自然要用顺手之人。新政官员借改革揽权欺君,听不得反对之言,你怎知他们定然是对的?莫非戏文里的主角都是他们不成?”
见杨炯仍不服气,李漟摆手道:“你掌兵权,王钦若激起的民变自然由你平定。这帝王制衡之术,幼时太傅没教过你?”
杨炯一时语塞。站在李漟立场,新政官员多是梁王一党,与她离心离德。她要揽权施政,自然要培植亲信,大兴狱讼,于帝王而言确在情理之中。
思及此,杨炯深吸一口气:“我非眼里揉不得沙子,但万事须有度。我与“五鬼”势同水火,他们纵有才干,若敢欺压百姓、贪赃枉法,莫怪我刀下无情!”
李漟浅笑盈盈,凤眸流转:“这般大的火气,莫非还因他们献面首之事?”
杨炯冷哼一声,甩袖疾行。
李漟唇角微勾,快步跟上。
及至城门,见城外窝棚连绵,灾民如蚁,不由蹙眉:“你拉我出来,恶心王钦若的目的已达。要收买民心,你自有钱粮兵马,何苦非要拽上我?”
“这些都是你的子民!”杨炯指向灾民营寨,“你久居深宫,再不亲眼看看民间疾苦,将来必成昏聩之君!”
李漟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蟠龙纹:“如今我就不是了?政令难出宫门,这话可刺不着我。”
杨炯凝视她良久,忽而轻笑:“真想知道缘由?”
“自然。”
“缘由就是我不愿困守宫墙方寸之地,我志在星辰大海。听说你近来声名不佳,特带你来积些德望。”说着握住李漟手腕,径往边缘一处窝棚走去。
李漟任他拉着,语带讥讽:“杨炯之心,人尽皆知!说这话哄三岁孩童呢?”
杨炯却是不跟她磨牙,随便寻了个窝棚就走了进去。
这窝棚以茅草搭就,四面透风。
棚内老夫妇正在分食凉饼,见杨炯进来,慌得就要跪拜。
杨炯忙扶住老者:“老丈不必多礼,这位是……是宫里的女官,随本王来看看大家。”
那老汉姓张,颤巍巍道:“王爷大恩,小老儿没齿难忘。若不是王爷派郎中义诊,我们这些灾民早病死在路边了。”说着将半块凉饼递来,“王爷用些吧?虽凉了,却是干净粮食。”
杨炯推辞不过,接过饼子掰开,分与李漟一半。李漟盯着那粗粝饼子,微微蹙眉。
张老汉未察,絮叨道:“都说女皇帝在宫里享福,哪管我们百姓死活?幸得有燕王这样的好王爷……”
李漟面色渐沉,手背青筋隐现,差点没将粮饼捏碎。
杨炯见状忙拉她出棚,低声道:“你莫怪,百姓从没见过你……”
“这就是你说的下基层,听民意?”李漟甩开他的手,眸中寒星点点,“自己骂朕还不够,特意拉朕来听百姓唾骂?”
杨炯强忍住笑,正色道:“这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你脱离百姓太久了,这可不行!”言罢又拽着她转入另一窝棚。
这棚内躺着个病妇,个小姑娘正喂药。
见杨炯进来,女孩雀跃道:“燕王哥哥!娘的病好多啦!”
这般说着,转头看见李漟,眨着大眼睛道:“这个姐姐真好看,是燕王哥哥的婆娘吗?”
杨炯忍俊不禁,李漟面上虽笑,纤指已掐上他腰间软肉。
女孩犹自天真道:“咱们都说皇帝是坏人,不管百姓疾苦。我看这个姐姐又美又心善,燕王哥哥娶她吧!比皇帝好多啦!”
杨炯强忍笑意,腰间却疼得倒吸冷气,没说几句话就忙辞了出来,李漟已气得粉面含霜,切齿骂道:“今日专为羞辱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