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一个巨大的、宛如龟壳般的防御阵型便已成形,将阿尔斯兰及部分核心将领护在中央,顶着依旧零星落下的箭矢,开始艰难却坚定地向西移动。
山坡上,梁洛瑶见回回炮给己方造成伤亡,柳眉微蹙,又见敌军结成严密阵型稳步后撤,若是让其拉开距离,再想以弓箭大量杀伤便难了。
她银牙一咬,当即便欲下令全军冲锋,以漠北铁骑的悍勇,冲垮敌阵。
就在梁洛瑶举起令旗,将要挥下的刹那,忽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一骑如飞而至。
那人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枚令箭,气喘吁吁却声音清晰:“报——!王爷有令!”
梁洛瑶动作一滞,凝目望去,认得是杨炯身边亲兵。
那亲兵继续道:“王爷严令:梁帅所部,只可远程覆盖,大量杀伤敌有生力量,绝不可与之近战纠缠,以防疫病传播!重点是耗其兵力,非阻其西逃!违令者,军法从事!”
梁洛瑶闻言,心中一震。她深知杨炯用兵如神,更知疏勒城内疫气横行,此令确是老成持重之见。
方才自己因部属伤亡而起的怒火稍稍平息,暗道一声:“险些误了大事!”
当即,梁洛瑶深吸一口气,收回令旗,转而喝道:“传令下去!各队依梯次后撤五十步,保持距离!换狼毒箭、破甲箭!给本帅瞄准了,重点射马!延缓其速度!”
漠北军令行禁止,虽不解为何不趁势冲杀,却依旧严格执行。
阵型变动间,更加刁钻狠辣的箭雨再度降临。
狼毒箭镞喂有剧毒,见血封喉,中者不出数步便浑身青紫,倒地毙命。破甲箭则专克重甲与盾牌,力道强劲,能穿透不甚坚固的盾牌,甚至射穿轻甲。
更可怕的是,漠北骑兵开始重点狙杀战马,且箭发掉钻,让塞尔柱大军防不胜防,左支右绌。
一匹匹高头大马被射中要害,悲鸣着倒下,将背上的塞尔柱骑士摔落,沉重的马尸和伤兵更是成为了阻碍“龟甲阵”移动的障碍。
联军撤退的速度顿时大为减缓,伤亡急剧增加。
就在这箭矢横飞、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漠北军阵中,一员小将格外引人注目。
但见他年纪不大,面容犹带稚气,却生得猿臂蜂腰,身形矫健。一身银盔银甲,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座下骑着一匹神骏的白色战马,正是月里麻思。
月里麻思自幼便与弓箭为伴,天赋异禀,膂力惊人,远超同侪。只见他探手从箭囊中取出三支雕翎箭,竟也不瞄,弓开如满月,喝一声:“着!”
三支箭如同流星赶月,呈品字形激射而出,瞬息间跨越百步之遥。
“噗噗噗”三声连响,塞尔柱盾阵边缘,三名正奋力举盾的士兵几乎同时咽喉中箭,手中巨盾一歪,露出了空隙。
旁边同伴来不及补位,月里麻思早已又扣箭在弦,这一次却是“连珠箭”法,一箭快似一箭,箭箭不离那盾牌缝隙,顿时又有数名塞尔柱士卒被射翻在地,引起一小片混乱。
月里麻思箭技超群,时而“一箭双珠”,穿透两名敌军;时而“仰射云雀”,将试图从侧翼迂回的塞尔柱游骑射落马下。
弓弦响处,必有敌殒,其准头与力道,令周遭久经沙场的漠北老兵亦为之侧目,暗赞不已。
梁洛瑶在高处看得分明,见月里麻思如此神勇,心中一动,运足气力,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月里麻思!快,射那军中黑甲之人!”
月里麻思闻声,眸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塞尔柱“龟甲阵”核心处,那名身着黑色镶金纹铠甲,头盔上插着彩色翎羽,正在大声指挥的将领——正是阿尔斯兰!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气力流转,力贯双臂,稳稳拉开手中五石强弓,铁铸的箭簇对准了阿尔斯兰的咽喉要害。
正当他气息锁定,箭将离弦的刹那!
“嗖——!”
一道极其尖锐、劲力远超寻常箭矢的破空声,竟是从塞尔柱阵中反向射来,目标直取月里麻思面门。
这一箭来得太快!太猛!太刁!
月里麻思全身心都在阿尔斯兰身上,万没料到敌阵中竟有如此箭术高手,能在乱军中发现并反击自己。
危机时刻,他多年苦练的本能救了他一命。也顾不得形象,猛地一个“镫里藏身”,整个身体向马腹一侧滚落。
“噗!”那支狼牙箭擦着他的银盔飞过,强劲的力道竟将盔缨射断,余势不衰,深深钉入其身后一名漠北兵的盾牌之上,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月里麻思滚落在地,尚未起身,耳中又闻恶风不善。
“嗖!嗖!”竟是接连两箭,算准了他落地的方位跟射而来。
一箭射向他心口,一箭封住他侧闪之路,对方竟是存了一击必杀之心。
月里麻思心中骇然,敌人箭技之高,心思之毒,实乃平生仅见。他不及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