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七八个古拉姆正推着投石机,忽被箭雨罩定。
有的胸前中箭,箭杆没入半尺;有的臂膀被射穿,仍死死抓着绞盘。但见血雾喷溅,人如草束般纷纷倒地,那投石机顿时僵在原地。
最惨是几匹战马被劲弩射中马眼,痛得人立而起,将背上弓手掀落尘埃。后续攻城塔巨轮碾过,连人带马都化作一团血泥。
这一阵箭雨,真个是:
箭似飞蝗遮日月,声如裂帛破长空。
血染黄沙魂渺渺,尸横戈壁恨悠悠。
直杀得古拉姆前阵大乱,死伤者不下二三百众。
城头箭发如连珠,一轮方歇,二轮又至,接连放射五七轮。
待到最后,领军卫探手箭囊,却摸了个空,三千支箭矢竟已射得罄尽。
城头霎时寂然,唯闻城外敌军喘息、战马嘶鸣,并着伤者哀嚎,混作一片。
古拉姆军士见城头箭雨骤歇,皆知守军矢尽,一个个眼冒凶光,恰似饿狼见血。
发声喊,卷地而来,直扑城墙。
那云梯撞车,俱各奋进,真个是山摇地动。
高坡上阿尔斯兰看得分明,不由抚掌大笑:“宝相果不欺我!这耿伯宗已是强弩之末!”
马前那龟兹商人宝相慌忙躬身,堆起满脸谄笑:“殿下天威!耿伯宗不识天命,合该授首。小人早与城内大姓约定,待王师登城,便举火为号,里应外合下,耿贼必死无疑!”
阿尔斯兰闻言愈喜,眼底却掠过一丝寒光,当即传令:“弓弩手上前,压住城头!”
令旗展动,八千塞尔柱弓手纵马前出,距城二百步处雁翅排开。
但见旗令官将令旗往下一挥,八千张硬弓齐发,箭矢遮天蔽日,恰似群鸦投林,直罩城头。
城上耿伯宗见状,急声大喝:“举盾!结阵!”
四百领军卫应声擎起长盾,瞬息间结成铁壁。
但闻噼啪之声如骤雨打荷,箭镞钉入盾面,颤颤作响。
忽有一支狼牙箭自盾缘滑入,正中一名军士左目,透脑而出。那军士一声未吭,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边又见数箭连发,击得一面盾牌歪斜。
缝隙乍现,便有一支长矢钻入,正中持盾军士心窝。那军士闷哼一声,双手攥住箭杆,指缝间鲜血汩汩,缓缓跪倒。
最险是守护猛火油柜的军汉,被流矢射穿油管,黑油汩汩涌出。一名军士踩油滑倒,未及起身,咽喉早着了一箭,顿时气绝。
三轮箭雨过后,城外弓手暂止。
那十座攻城塔却已抵定城垣,塔门洞开,古拉姆军士如蚁附膻,缘梯争上。
但听城下杀声震天,城上守军俱各变色。
耿伯宗见敌军蚁附登城,情势危急,厉声喝道:“范羌!速发猛火油柜!”
范羌听得将令,环眼圆睁,虬髯倒竖,雷鸣般应道:“得令!儿郎们,烧死这群番狗!”
众军士发声喊,早将城垛后十具铁皮油柜推将出来。
那油柜有半人多高,腰缠儿臂粗的麻绳,顶上一根黄铜管儿碗口粗细,直对着攻城塔方向。
恰见一座攻城塔顶端的古拉姆正要跃上城头,范羌将手中令旗往下一挥,暴喝如雷:“放!”
八名壮汉齐齐压下丈许长的摇杆,但听“轰”的一声巨响,铜管中突喷出三丈火浪,真个似火龙出窟,直舔得那座攻城塔劈啪作响。
当先那名古拉姆躲闪不及,浑身霎时燃作火球,凄厉惨叫中自三丈高处跌落,及至地面,早已焦黑如炭。
左边一座攻城塔上,五六个古拉姆正爬至半途,被横扫而来的火舌卷着。那火蛇顺着鳞甲缝隙钻入,烧得皮肉嗞嗞作响。
这伙古拉姆在梯上翻滚挣扎,有两个栽将下去,脑浆迸裂;另有三个烧得神智昏乱,竟自往火海里跳。
最是右边一座攻城塔,木质骨架遇火即燃,但见黑烟滚滚,火鸦乱飞。
塔内古拉姆被浓烟呛得七窍流血,刚探出头来,又被火浪吞没,顷刻间化作十余个火人奔走呼号。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座三丈高塔轰然倒塌,带起漫天火星,将塔下数十古拉姆尽数压在火海之中。
古拉姆军士何曾见过这等凶器?
但见城头火龙吞吐,攻城塔接连焚毁,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前队古拉姆纷纷后退,后队又不敢上前,攻城之势,竟被这十条火龙生生遏住。
阿尔斯兰在高坡上望见火蛇肆虐,攻城塔接连焚毁,脸上笑容尽褪,转而浮现一抹狰狞。
他手中鎏金弯刀迎风一振,厉声喝道:“区区火攻,也敢在本王面前卖弄!抛石机上前,轰平这龟兹城头!”
令旗展动,三十座投石机齐发轰鸣。
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