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假?”耿伯宗傲然道,“龟兹城内,庙宇、望楼、富户石堡皆已暗中改造,内藏火药,以药线相连,一处爆则处处爆,威力叠加,绝不逊于地龙翻身!
你道耿某为何甘受围城之苦,死守不退?便是要消磨那阿尔斯兰的锐气,使其骄狂,届时方能放心大胆,引他入这绝地!”
安日听得频频点头,眼中异彩连连,抚掌道:“若果真如此,则塞尔柱大军必破!只是……我还需即刻出城,禀告我王,以便三日后准时出兵策应,内外夹击!”
耿伯宗情真意切道:“此去凶险,安使孤身一人,耿某实在放心不下,我遣一队精锐护送……”
“不必!”安日断然拒绝,拱手道,“将军美意,心领了!此刻城外遍布敌军耳目,人多反易暴露行踪。我一人一骑,熟悉路径,趁夜色潜行,料无大碍!”
言罢,安日不等耿伯宗再言,豪迈一笑:“耿将军!三日后,待破了塞尔柱,你我再于这龟兹城内,痛饮庆功酒!”
“好!一言为定!”耿伯宗亦拱手还礼。
安日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下城,自有军士引他往早已探明的隐秘暗道出城而去。
待安日身影消失,范羌方凑近前来,低声道:“将军,这厮果然没憋好屁!这数日来,明里暗里打探我军虚实,尤其关心粮草水源。幸得将军早有防备,令我等以沙土充粮袋,堆砌假粮垛,又每日故作姿态,搬运所剩无几的清水,方才瞒过这奸细。”
耿伯宗眼眸中寒光乍现,冷哼道:“哼!西域诸国,见利忘义者多矣!何曾真讲什么情谊?那阿尔斯兰前脚刚断我水源,投毒沙碛,他乌孙后脚便来‘雪中送炭’,世上哪有这般巧事?无非是见我军困顿,欲诱我出城,落入其与塞尔柱预设的陷阱,一举歼灭罢了!”
范羌重重点头,又道:“将军方才虚虚实实,将那轰天雷破城之计告之,此贼必然急报阿尔斯兰。只是……若那阿尔斯兰性急,或是个急功近利之辈,不等三日,今夜便挥军强攻,该如何是好?”
耿伯宗冷笑道:“你且宽心。那阿尔斯兰志在中原万里江山,岂肯在龟兹这弹丸之地折损过多兵力?他多日围而不攻,便是存了此心。
况且,此人虽年轻气盛,却非全然无谋之辈。如此‘妙计’,他得知后,必是宁可信其有。
三日时间,正好容他准备,好给我们拖延援兵抵达时间。
届时,阿尔斯兰定会驱赶城内被俘百姓为先导,替他趟路试雷,既可破我计策,又能乱我军心,何其毒也!”言及此处,耿伯宗语气转沉,问道:“城内新掘之井,今日可有出水?”
范羌面色一黯,摇头叹道:“回将军,三口深井,已掘下七丈,至今未见半点水星……弟兄们,已是渴得难熬了。”
耿伯宗闻言,双拳骤然攥紧,沉默良久,猛地抬头,眼中决然之色一闪:“不能坐以待毙!范羌,你速去拣选一百名悍勇敢死、尚有余力的弟兄!人披软甲,马摘鸾铃,备足火油、硝磺、引火之物!今夜寅初时分,随我出城,劫营烧粮!”
范羌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中爆出精光,压抑着激动低声道:“将军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耿伯宗点头,范羌大喊一声:“末将遵命!”
说罢,转身匆匆下城准备去了。
且说那乌孙使节安日,自龟兹城密道潜出,行踪极其鬼魅。他行事极为谨慎,并不立刻直奔塞尔柱大营,而是先伏于沙丘之后,凝神静气,仔细观察身后有无追兵踪迹。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分,见四下里唯有风卷流沙,并无半点人声马嘶,心下稍安,暗道:“耿伯宗啊耿伯宗,任你奸猾似鬼,也要喝老爷的洗脚水!”
这才辨明方向,施展身手,一路避开几处塞尔柱巡逻哨队,快马加鞭,直往塞尔柱大营而去。
到得营门,安日亮明身份,自有巡营军校引他入内。
此刻虽已夜深,那中军大帐却是灯火通明。
安日整了整衣冠,低头趋步入帐。
只见帐内当中虎皮交椅上,端坐着塞尔柱王子阿尔斯兰,碧眼灼灼,不怒自威。下首一人,肥头大耳,身着乌孙王服,正是乌孙国王乌就屠,此刻正赔着笑脸,神情略显局促。
安日抢步上前,单膝跪地,朗声道:“卑职安日,参见王子殿下,参见我王!”
阿尔斯兰微微颔首,语气淡漠:“起来回话。去了这些时日,探得何等消息?”
安日起身,躬身禀道:“回殿下!那耿伯宗老奸巨猾,起初多方搪塞,不肯实言。卑职几番试探,又伴作恼怒欲走,方才逼得他吐露实情!”
当下,便将耿伯宗所言“五千轰天雷”、“三日后佯败诱敌”、“引爆城内建筑”之计,原原本本,细述一遍。
阿尔斯兰听罢,碧眸之中闪过一丝疑忌,冷笑道:“轰天雷?五千枚?威力堪比地龙翻身?乌就屠,你久在乌孙,可曾亲眼见过此物?莫不是那耿伯宗穷途末路,编造出来唬人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