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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气话,一次冲动,将他们冲向再也无法交汇的彼岸。
道月此刻脸上那近乎麻木的沉寂,与她记忆中自己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对着空寂庭院露出的神情,何其相似。那是一种被时光反复冲刷后,连眼泪都流干了的钝痛。
“娘!”叶枝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她轻轻挽住道月那冰冷而枯瘦的手臂,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那深入骨髓的寒凉,“等眼下这桩糟心事完了!女儿陪您回大华!回大华去见他!天大的误会,几十年的光阴也该说开了!”
道月看着叶枝,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一种飘忽得如同梦呓的声音道:“见不到喽。”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无尽的雨幕,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去年就去了。听人说是为了他那个‘煌煌盛世’的理想,为国尽忠了。哎,还是那么倔!”
最后那个“倔”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叶枝心上,也砸碎了所有残存的希冀。
叶枝僵立当场,猛地抓住道月的衣袖,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拔高,又立刻被她强行压下,化作急促而颤抖的低语:“娘!他到底是谁?!如此人物,女儿不可能从未听闻其名啊!”
道月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你们大华人,都尊他一声‘灵枢隐囊’”
她微微停顿,仿佛这个名字本身便承载着千钧重负,随即又用一种极轻、极柔的语调,补充道:“而我,只叫他群先生。”
“赵国公!!!” 叶枝失声惊呼,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脑海,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那个名震天下、功盖寰宇、却终身未娶,被万民敬仰的国之柱石赵国公陈群。他竟然就是道月口中那个满身药味、会跟人斗气、会对着马讲经、会为了理想呕心沥血的“群先生”。
“呵呵!” 道月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空洞而悲凉,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瘆人,“好像是有这么个官身。不过他呀,一定是不喜欢的。”
她不再看叶枝惊骇欲绝的脸,伸手探入怀中那个特制的皮囊,抓出几只通体碧绿、只有拇指大小的“合欢蟾”。
道月枯瘦的手腕一扬,那几只碧绿的小蛙划出几道短促的弧线,“噗通”、“噗通”几声轻响,便消失在浑浊翻涌的泥沼黑水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石雕般伫立,再不言语,只有冰冷的雨水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不断滑落。
叶枝见此,猛地凑近道月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急促说道:“娘!赵国公的仇报了!”
她紧张地瞥了一眼远处雨雾中若隐若现的倭兵监视身影,声音压得更低,“是您女婿!他亲手把那皇帝逼死了,血债血偿了!”
道月枯瘦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原本枯寂如死灰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钉在叶枝脸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她那深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如同鸟爪般枯瘦的双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衣袖都簌簌作响。
“我哪来的女……” 道月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那沙哑的声音干涩无比。
然而话刚出口一半,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天灵,她浑浊的眼眸骤然亮得骇人。
“你这死丫头!” 道月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带着残留的颤抖,狠狠点在叶枝光洁的额头上,力道却并不重,声音里带着一种沙哑般的哽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与辛酸,“你真是瞒得我好苦!瞒得我好苦啊!”
那反复的“好苦”二字,如同泣血的控诉,又似卸下万钧重担后的哀鸣,眼中瞬间涌起一片浑浊的水光,又被她狠狠眨了回去。
叶枝被点得额头微痛,心里却像是被暖流包裹,酸酸胀胀。
她揉着额头,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雨水,小声嘟囔:“女儿跟他正斗着气呢,不想提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揉额头的动作,极其自然地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远处倭兵可能投来的视线角度。
同时,叶枝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自己宽大的袖袋之中,指尖触碰到她一直贴身珍藏的青荷白玉佩。
机会稍纵即逝,就在道月因情绪激荡而微微失神、身体遮挡的瞬间,叶枝脚下看似被湿滑的泥地一绊,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哎哟”,身体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她手中的油纸伞也随着这动作猛地歪斜,伞面瞬间遮住了她大半个身体和地面。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叶枝扑倒的方向,正是一棵半枯朽、根部虬结露出泥水的老树。
树身因常年被水浸泡腐蚀,靠近根部的地方早已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