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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媄子的茶技,愈发精妙了。” 天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指尖在冰凉的碗沿上摩挲,“这星花木兰,栩栩如生,便是大东寺的茶头老僧,怕也难及你三分神韵。”
媄子闻言,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弯,露出一抹弱不胜衣的笑意,声如蚊蚋,却带着天生的气弱与恭顺:“父皇谬赞,女儿惶恐……”
那声音轻轻软软,飘在沉滞的空气里,像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
天皇死死盯着她低垂时露出的那一段雪白脆弱的颈子,眼中火焰腾起复又强行熄灭,最终仰首,将微温的茶汤一饮而尽,那苦涩之味,不知是茶,还是腾腾而起的心火。
藤原道长冷眼旁观,见天皇饮罢,他方沉声开口:“陛下,摄津乃平安京之咽喉锁钥,不容有失。然当下防线,尚缺一万精锐方可固若金汤。臣恳请陛下,速调禁卫军一部,驰援摄津!”
此言一出,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天皇握着空茶碗的手猛地一顿,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箭,倏然射向藤原道长。
那眼神中再无半分方才对媄子的迷离,只剩下帝王被触及逆鳞的森然与审视。
藤原道长却坦然迎视,腰背挺直如松,紫袍玉带,气度巍然,竟无半分人臣在君前的卑屈,倒似两座对峙的山峰。
殿中唯闻窗外风过樱枝的沙沙碎响,以及媄子极力压抑的、细若游丝的呼吸声。
这死寂般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天皇紧绷的嘴角忽地向上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嗤笑声如裂帛般划破寂静:“摄政公……”
他缓缓放下茶碗,玉瓷磕碰檀木案几,发出清脆又惊心的一响,“你且说说,倘若那杨炯当真踏破平安京,覆了这倭国山河,你我,藤原氏,朕这一族,还有这满殿公卿、万千黎庶,可还有半分活路?半分未来?”
藤原道长迎着他逼视的目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被更深的决绝覆盖,斩钉截铁地答道:“绝无生路!大华古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杨炯此人,其兵锋所至,向来是斩草除根!毁其宗庙,绝其苗裔,筑京观以彰武功。若教其铁蹄踏入平安京一步,臣敢断言,举国上下,鸡犬不留!”
“好!好一个‘鸡犬不留’!摄政公真乃洞若观火!” 天皇拊掌,脸上却无半分笑意,眼神锐利如刀,“既如此,你我君臣,更当摒弃前嫌,同舟共济。这国事,说到底,亦不过是你我两家的家事。关起门来,自有主张。”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只是,朕听闻,那位坐镇大华九州的梁王,平生最恨之事,莫过于遭人背弃。此番他遣杨炯率螭吻营渡海而来,雷霆之怒,已昭然若揭。摄政公啊……”
天皇的声音拖长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刺向藤原道长心底最隐秘的恐惧,“朕着实替你捏着一把汗呐!”
这番话,已是赤裸裸的挑明:藤原道长昔日背梁王而自立,如今杨炯兵锋所指,岂能容他再存半分侥幸?梁王的报复,首当其冲便是他藤原氏。天皇这是在逼他断了所有退路,逼他死战。
藤原道长心头如遭重锤,面上虽极力维持平静,宽大袍袖下的手指却已深深掐入掌心。
敦成亲王那场愚蠢至极、漏洞百出的“奇谋”,那场葬送了麟嘉卫士兵性命、彻底激怒梁王的闹剧。此刻回想,桩桩件件,都透着精心算计的阴毒。
一条天皇竟不惜以亲骨肉为诱饵,引梁王这头猛虎入境,只为借其爪牙,撕碎他藤原氏。
昔日他藤原氏借梁王之势压天皇一头,如今这天皇,竟敢行此玉石俱焚的绝户计,反手将梁王的怒火尽数引到他藤原氏身上。
更要命的是,摄津这道平安京最后的屏障,恰恰掌握在他藤原氏手中,是藤原家的核心所在。天皇只需坐视他的藤甲兵在摄津与杨炯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便是一条渔翁得利之时。
届时一条只需出卖足够多的利益,杨炯必然会撤军,可那时候藤原氏早已覆灭,待大华兵一走,一条必然成为历史上权力最大的天皇,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真可谓阴毒。
念及此,一股寒意自藤原道长尾椎骨直冲头顶,激得他浑身微微一颤。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天皇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胸中翻涌的疑惧与愤怒瞬间冲垮了最后的克制:“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藤原道长话锋陡转,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然则,臣之兵力,实已捉襟见肘!东海道乃五畿七道之枢要,是摄津通往平安京之命脉,沿途坦荡,几无险阻,此等咽喉,如今竟无一兵一卒驻防!臣斗胆,再请陛下拨禁卫军一万,火速驰援东海道!”
这已不是请求,是赤裸裸的摊牌与胁迫:你天皇若不分兵,平安京大门洞开,大家同归于尽。
天皇眼中寒芒暴涨,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东海道平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