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业浑身一震:"您认识陈叔?"
老妇人眼圈泛红:"今早收音机里收到暗号,说老陈可能出事了......"她擦了擦眼角,"老郑现在被监视着,你们得换个方式见他。"
她从煤堆里挖出两套学生装:"换上这个,一会儿跟我去学校。老郑今天要以'批判反动学术权威'的名义去你们学校做报告。"
一个小时后,周小小扎着整齐的麻花辫,和周成业一起混进了省城第一中学的操场。主席台上,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念稿子,声音机械而平板。
"那就是郑主编。"老妇人小声说,"等会儿散会时,你们假装去要签名。"
批判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散会时,学生们蜂拥而上要求签名。周成业趁机将诗集塞进郑主编手里,低声道:"铜向日葵的密码。"
郑主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迅速将诗集塞进公文包。他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折成小块递给周成业:"晚上七点,印刷厂后门。"
回老妇人家的路上,周小小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假装系鞋带往后看,果然发现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哥,有尾巴。"她拽了拽哥哥的衣角。周成业不动声色地拐进一条岔路,突然加速奔跑起来。跟踪者急忙追赶,却在转角处被一根突然伸出的竹竿绊了个跟头——是老妇人早就设好的陷阱!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破旧的印刷厂。郑主编已经在后门等候,脸色凝重:"名单带了吗?"
周成业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油纸包。郑主编快速浏览后,长舒一口气:"果然如此......这些文物都是当年专家们拼死保下来的珍品,却被说成是'四旧'......"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手帕上沾着血迹。老妇人急忙扶住他:"老郑的肺病又犯了,这段时间天天被拉去批斗......"
"没时间了。"郑主编强撑着站起来,"明天黎明有趟货车去上海,你们跟车走。这些资料我会想办法送到北京。"
就在这时,印刷厂外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快走!"郑主编推开后窗,"顺着排水管下去就是河堤!"
周成业刚要翻窗,却发现妹妹没跟上来——周小小正拼命从郑主编公文包里往外掏什么东西。
"小小!"
"找到了!"周小小举起一个胶卷,"刚才郑叔叔整理资料时我看到的,肯定是备份!"
门外已经传来撞门声。郑主编不由分说把两个孩子推出窗外:"记住,上海外滩18号,找季先生!"
他们刚滑到河堤下,楼上就传来打斗声和一声枪响。周成业死死捂住妹妹的嘴,不让她哭出声来。黑暗中,胶卷像块烫手的炭,灼烧着周小小的掌心。
河面上飘来一艘运煤船,兄妹俩趁机扒住船沿,藏在煤堆里。船缓缓驶向火车站方向,省城的灯火渐渐远去。
周小小摸出那颗野山楂,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被压扁了,鲜红的汁液染红了她的指尖,像血,又像黎明前最黑暗时刻里,不肯熄灭的微光。
煤船在漆黑的河面上缓缓前行,周小小蜷缩在煤堆里,胶卷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周成业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远处火车站的灯光越来越近。
"哥,我们真的能到上海吗?"周小小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不安。
周成业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一定能。郑叔叔不是说了吗,明天黎明有趟货车..."
突然,船身剧烈震动了一下。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船头传来:"检查!所有人上岸!"
兄妹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周成业迅速抓起一把煤灰抹在妹妹脸上:"别出声,装睡。"
几个民兵跳上煤船,手电筒的光束在煤堆上扫来扫去。其中一个踢到了周小小的腿,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这船煤要运哪儿去?"民兵厉声问道。
"就、就前面火车站,给钢厂送的..."船夫结结巴巴地回答。
民兵又检查了一圈,终于跳下船去。船继续前行,周小小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黎明时分,煤船靠在了火车站旁的码头。兄妹俩趁着装卸工交接的空档,悄悄溜进了货运站台。一列长长的货车正喷着蒸汽,工人们忙着装货。
"找一节有缝隙的车厢。"周成业拉着妹妹在车厢间穿行。终于,他们发现一节装棉花的车厢门没有关严。
刚爬进去,外面就响起了哨声。火车剧烈震动了一下,缓缓启动。周小小从门缝里看着省城在晨雾中渐渐远去,眼泪无声地滑落。
火车行驶了整整三天。他们靠着周小小藏在口袋里的一把炒黄豆充饥,轮流喝一个捡来的破铁罐接的雨水。第四天清晨,车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轮船的汽笛声。
"上海到了!"周成业从门缝往外看,黄浦江上停泊着许多轮船,外滩的建筑在朝阳下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