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情;我想,当时关闭的并不是她的通路。」
麦明河抱着胳膊,定定看着笔记,终于抬起头。
“你怎么看?”她问道。
柴司依然是一副这事关系跟他不大似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了就叫人着急。
“莫非统治权有期限吗?”麦明河把疑问一股脑地先倒出来了,“那个安路,我是一点也没听过,历史上一点名声也没留下来,看来他显然目的不在于人世权势财富。是为了人世安全,才关闭了巢穴的吧?”
柴司看了她一眼。
“你真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他终于开口了,慢慢地说,“看来你上一辈子,过得很平静。”
万籁俱寂,逐渐僵死,与人世漂离得越来越远……确实也是平静的。
“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无私之人,连你也不是,对吧?”
柴司垂下眼皮,嘴角裂开了一点嘲讽的笑意。“我不信任任何一个目的高尚伟大的人。为了高尚,往往过程中暂且可以不择手段,权力到手之后,也总会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样那样的心愿,顺便就可以满足了。既然已成此伟业,为什么不能有一点对他高尚的回报呢?”
他舒展两条长腿,坐得舒舒服服,说:“那种人,甚至不如我这种刀头舔血,唯利是从的狐鼠之徒。”
安路的行事作风,确实也不像是有什么对世人的大爱。
“可不能这么说自己,不好的地方,咱们可以改。”麦明河明知没必要,还是先劝了他一句,才说:“那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都成功统治巢穴了,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呢?”
“我不知道。”柴司仍然垂着眼皮,说:“六十年前的事情,距今已经太遥远了,即使是历史久远的猎人家派,手头也只有那个年代的零星记载。考虑到家派在收藏书本记录时,一般都只会选择有实用意义的,像这种‘有几年进不去巢穴’的事情,恰好出现在藏书中的几率很小。”
可以肯定的是,六十年代末期时,就又有猎人出入巢穴的记录了。
“非要说的话……”柴司歪过头,想了想。“有两个点,或许是线索,或许不是。”
一,统治游戏在1960年11月开始,1961年3月结束,持续五个月,但兰杰森却选择在1966年写笔记。
为什么?
等了六年才动笔的原因是什么?
一定是有某种原因,促使他想起了统治游戏这件事,让他觉得必须要记录下来。
“但是兰杰森没有把一切想法都记下来,”麦明河说,“他落笔时有所保留。他只记下了实际上发生的事,却几乎没有写下任何看法、推测……仔细一想,在回忆录性质里的笔记这么干,显然是刻意为之。”
有一个动机促使兰杰森写笔记;但同时也有一个原因,让他有所顾虑,不敢全盘交代。
这二者究竟是什么,却不是薄薄两本笔记能解释得了的了。
柴司点了点头。“第二点,是兰杰森在笔记最后,说‘当时关闭的并不是她的通路’。明明通篇时态都已是过去式,他却依然特地用了‘当时’这一个词。”
麦明河立刻明白了。
“兰杰森在写笔记时,已经知道,他能重进巢穴了?”
“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解释。”
麦明河沉默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
“你给我看兰杰森笔记,是为了什么呢?”她一摊手,说:“这段历史确实古怪,但咱们缺少信息,光是坐这儿干想,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看不出来跟这一次统治游戏有什么关系。就算上次巢穴没有通过游戏对人世动手,也不代表这一次不会动手呀。”
“我认为,统治游戏对于巢穴来说,是一种无法避免的灾难。”柴司平淡地说,“巢穴痛恨厌恶人类,绝不可能主动给人类一个统治它的机会……”
是了,巢穴中救她一命的主持人,那一晚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麦明河忍不住脱口而出:“统治游戏,就像飓风登陆佛罗里达,是一种巢穴特有的自然灾害。”
柴司打了个响指。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似乎很满意麦明河的比方,觉得她懂得快;不等麦明河解释比方来由,他已继续接下去说:“既然巢穴无法抵抗它,又已有历史记录证明,统治游戏确实可以为赢家带来巢穴统治权,那么巢穴想对人世动什么手脚,还重要吗?”
麦明河一愣。
柴司抬起眼皮,凌乱的发影后,眼睛像沉在了幽深黑渊之底。
“……只要最终赢得游戏的人,能逆转伤害,稳住人世,不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