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卢切扎尔的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皮靴踏雪的“咯吱咯吱”在寂静营地中格外清晰。脚步尚未走近,帐帘便被猛然掀开,狂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像一只扑进帐中的野兽。火盆中的火焰倏地一颤,帐内温暖的空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凛冽割出一道口子。
“老大!”列凡气喘如牛,冲进帐中,满身雪尘,竟忘了通传。他的披风挂满未化的雪,眉梢结着细霜,脸颊冻得发红,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成一缕缕白雾。但他的眼神,却比火盆还亮,燃着一种几乎无法遏制的兴奋,仿佛他不是从风雪归来,而是从死地带回了火种。
卢切扎尔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与警觉:“列凡,你们买粮顺利吗?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还未等列凡开口,外头的动静又起。两道身影迅速掠近,雪地上留下一串沉稳有力的脚印。契特里和巴特拉兹几乎同时掀开帐帘,撞上那股尚未散尽的寒风,雪粒扑打在斗篷与脸颊上,卷起一阵带着金属味的冷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察觉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契特里下意识将斗篷一撩,手落在刀柄上,而巴特拉兹则干脆踏雪而入,顺手摘下皮手套,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是粮队遇袭,还是敌军逼近?”
契特里眉头紧锁,环顾帐内,低声追问:“是后方出事了吗?斥候的号角可没响。”
列凡此刻已经站到火盆边,浑身的雪水尚未干透,但他眼神里那团炽热的火焰却愈燃愈烈。他连连摆手,语速又快又重:“不是,不是敌袭!也不是粮队出问题!我们一路顺利得很,而且——我们在比尔亚尔购粮的时候,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因激动更显通红:“是西格瓦尔德!他们也在那里采购物资,是他们先认出了我们!”
西格瓦尔德出现在比尔亚尔着实让众人感到意外,话音未落,列凡猛地看向卢切扎尔,声音仿佛从心口炸开:“老大!摄政大人还活着!真的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帐中霎时凝固,仿佛连风雪也在这一刻止步。火盆里噼啪作响的木柴声骤然无声,空气像被凿冻的冰湖封住。
卢切扎尔猛然转身,双眼锐利如同雪夜里的狼,“摄政大人”四个字像雷霆般在他脑中炸响。他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瞬间碎裂,神情转为警觉、炽烈而逼人:“谁?你说谁?快,把话说清楚!”
列凡双眼放光,几步冲到她面前,语速飞快如连珠炮:“您的丈夫,安托利亚的摄政大人,艾赛德·阿里维德!他还活着,而且已经回到安托利亚,还让阿贝贝等人怀孕了!他活得好好的!我在比尔亚尔的集市遇到了西格瓦尔德,他说朗希尔德前不久在西岸拿下一块封地叫小基捷日,如今朗希尔德为了开发小基捷日,正在安托利亚向大亨钱庄贷款筹资,正是朗希尔德在安托利亚派人把这个可以确信的消息传回小基捷日的。摄政大人,还活着!”
“艾赛德……”卢切扎尔的手一抖,那只铜制杯子从她指缝间滑落,滚到帐中的兽皮毯上,发出低沉的闷响。她的眼神震动,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坍塌又重塑。
努瑞达与阿涅斯卡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难以言表的震动。阿涅斯卡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伊凡护在怀中,像是担心这突如其来的情绪风暴会惊扰熟睡的婴儿。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指尖在裘皮上微微颤抖,仿佛也在安抚自己。
“他还活着……”卢切扎尔低声呢喃,像是从深渊中捞起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惊惶。她仿佛不敢相信,又无法不信,那声音轻得像要被火光吞没,却沉得足以压断骨头。
接着,卢切扎尔几乎是脱口而出,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口,声音哽咽中带着无法遏制的荒诞:“我……不是寡妇。”
帐中众人一时间默然,连火盆中翻卷的火舌都仿佛停顿了一瞬。
契特里看着卢切扎尔的神情,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极快地收敛了。他将手背在身后,沉声问道:“老大……我们是继续往东,找地安顿?还是……回安托利亚?”
这句话像一柄钝重的铁锤,砸进本就脆弱的沉思中。帐内那片片刻的颤动像被冻住了,压得所有人无法呼吸。火盆里松木突然炸响,带出一丝青烟,却没人理会。
卢切扎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