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唱名，后张榜，乃是会试放榜的规矩。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攥紧了拳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王启身边的国子监生们，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王启的名字出现在榜单的最顶端。
王启本人更是将湘妃竹扇轻轻摇动，眼神睥睨，只待那一声荣耀的呼喊。
唱名官深吸一口气，运足丹田之气，声音仿佛拥有实质，响彻整个东长安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兹值大明洪武十九年丙寅科会试大比之期，天下士子躬逢圣世，文光射斗。
朕亲命当世大儒甄拔俊才，今三场已毕，诸卷弥封誊录，务至公至明。
钦定贡士三百四十二人……”
“众举子听宣！”
一片凝重肃然的气氛。
“第一名，会元！”
开始了！
王启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手中的扇子都停了。
“广东承宣布政使司，广州府，周志新！”
王启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周志新？
人群中也是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唱名官没有理会，他的声音拔得更高，接着念道：
“师从——”
“皇家科学院！”
轰！
整个世界，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声音。
风停了。
人声没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脸上，像是被瞬间冰封的泥塑。
皇家科学院？
那个泥腿子的集中营？
那个学生全都中了毒，半死不活地被扶进考场的皇家科学院？
怎么可能！
王启手中的湘妃竹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片惨白。
“不……不可能……”
他身边的一个国子监生喃喃自语，使劲掏了掏耳朵。
“我一定是听错了，是幻觉，绝对是幻觉！”
然而。
唱名官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再次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如同第二记、第三记耳光，狠狠扇来。
“第五名，山东，济南府，李怀！”
“师从……皇家科学院！”
“第八名，江西吉安府，钱习！”
“师从……皇家科学院！”
“第十二名，浙江杭州府，孙勉！”
“师从……皇家科学院！”
……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高声念出。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如同一个无法挣脱的魔咒，死死地跟着那五个字——
皇家科学院！
人群从死寂，到愕然，再到难以置信的哗然。
“怎么回事？皇家科学院的人不是都快死了吗？”
“周志新……我想起来了，是广智侯的亲传弟子！”
“我的天，这榜单……这是什么榜单！”
“一个会元，一个第五，一个第八……前二十席竟占了八个，这是屠榜！这是血洗！！”
国子监生们彻底傻了。
他们脸上的优越感和自信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剥光衣服，赤裸示众的极致羞耻与愤怒。
他们刚刚还在嘲笑别人是爬出考场的废物。
考完之后还觉得，这一回是不是多出了一些名额。
结果。
人家直接登上了云端。
而他们，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到！
“我不信！”
王启突然像疯了一样，双目赤红，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发狂地朝前挤去。
“让我看看！我要亲眼看看！”
他状若癫狂，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像一头困兽。
就在这时，唱名结束。
后来闹哄哄的，其实大家根本就听不清……
两名锦衣卫校尉手臂一振，“哗啦”一声，巨大的杏黄色皇榜，被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王启冲到最前面，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榜单上。
从上往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会元，周志新，皇家科学院。
亚元……不是自己。
前十，没有自己。
前二十，没有自己。
前五十，还是没有！
王启的心，一截一截地凉了下去，如同被寸寸冻结，坠入无底冰窟。
他疯狂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终于。
在榜单的末尾，那个靠后的地方，他看到了那两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