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林逸风认命的起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逸风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腿——站起来才发现,这是明显高低不一样的双腿。
林逸风半晌没有动。
他是谁?
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是个瘸子?
林逸风使劲儿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可是除了名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死了没,还在躺尸呢!太阳都晒pg了,还不起来干活,是想要累死老婆子吗?”
一阵尖锐的数落透过破破烂烂的“门”钻入房间,林逸风停下动作,一脸呆滞的望着四处漏风的柴门。
他,还有家人?
“兔崽子,胆子肥了,敢不把老太婆的话放在心上了……”
巴拉巴拉一阵输出。林逸风下意识的就是一个阵哆嗦,可见这具身体对于这个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还不等林逸风反应过来,“哐当”一声响,本来就是几根木板胡乱钉成的柴房门被来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矮小的白发老太婆背光而来,林逸风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
一张苍老得如同橘子皮一样满是皱纹的老脸,刻薄的掉梢眼正怨毒的盯着林逸风,仿佛在看杀父仇人。
眼见林逸风正傻不拉几的呆站着,海老婆子立即举起手中的竹条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
细细的竹条打在身上,立即就是一条红痕,疼痛让林逸风本能的躲避。
可是才一动,林逸风就一阵眩晕,整个人噗通一声就跌倒在地。肚子还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这是饿了多久啊!
海老婆子可不管倒地的林逸风那苍白的脸色,只是不断的抽打着,嘴里还不断的咒骂着:“懒货,还敢装死!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直到打累了,海老婆子才停下。眼见林逸风浑身都是血印子,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破衣服,更是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这才满意的离开。
嘴里还在继续咒骂:“既然要装死,今天就别吃饭了。一天天的,懒得都生qu了,还想让老婆子伺候你不成?不孝的东西,怎么不去死……”
海老婆子骂骂咧咧的走了,根本就不管躺在冰凉地上的孙子。
谁让这是前头留下的呢。
可真能活啊。
她无比后悔,自己也是太心软了,真该在断腿的当天直接……
哎!哪里想得到腿断了都能活?这死瘸子,猎物打不了了,农活干的也就那样儿,少了多少收入……
这一年,少了多少收入……
不行,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镇上霍老爷家准备给闺女配冥婚,眼看明天就要交人了,这崽子还不断气,一百两岂不是就要飞了?
海老婆子骂骂咧咧的,心底恨死了林逸风,不管自己怎么磋磨,这个小崽子就是不死。
眼见那十两定金得退回去不说,自己搞不好还得往外掏银子,海老婆子心底就不舒服。
这林逸风已经成年了,到了要说媳妇的年纪,村里那些老家伙三天两头的找老头子嘀嘀咕咕……
哼!
再便宜,也得要个二两银,家里哪里有多余的钱?
二海三宝马上要交束修了,荷花马上也要及笄了,云秀才再不定下来,谁知道还抓不抓得住?
听说隔壁杜老爷放话,要给他家的胖闺女相看一个秀才公。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放话,看中云秀才了吗?
这怎么行。
云秀才可是得了自己家不少资助的,这马上就要下场考举人了,杜老爷跑来横叉一杠子怎么行?
可不能让别人截胡了。
事情千头万绪的,偏生老头子在这个时候顶不住了,怎么行。
想来想去,这野种还是死了干脆。
再是劳动力,也已经瘸了,没办法进山打猎,靠着种田能赚几个钱?
更何况,现在死了还能赚一百两银子。加上跟霍老爷加闺女结了阴亲,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关系,杜老爷一个乡下地主总得顾及一二,自然不敢再明目张胆跟自家闺女抢人……
海老婆子回头看了看柴房,眼睛眯了眯,转身往后山走去。
哼!
昨天才下过雨,后山那一片蘑菇……
林逸风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疼痛和饥饿感让他几近昏迷。但脑海中仅存的一丝清明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强撑着起身,颤抖着抽出一根木柴,拄着当拐杖,摸出柴房拐到厨房,挪到角落的水缸,里面还有一点浑浊的水。
林逸风已经顾不上太多了,拿起水瓢舀水咕嘟咕嘟灌了个肚圆,稍微缓了缓神。
林逸风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水缸。自己晕倒了,家里就没人打水了。哪怕只是在院子里,从井中打上来而已。
可是,现在的自己就算是想要去井里打水,也是没劲的。自己这身体虚弱的,怕是饿了不止一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