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记到了海城就联系了省纪委,安排好办事处的事务后,仅留下几名人员,就将随行人全部下沉了下去,他们来的目的,不光是周艳茹的死因调查。
三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进市公安局大院。顾书记推开车门,他没理会门口敬礼的哨兵,径直往办公大楼走,身后跟着的两名纪检干部脚步匆匆。
三楼会议室里,烟雾已经弥漫成了淡蓝色。海城公安局的几位副局长围着长条桌,面前的茶杯底积着厚厚的茶垢。杨局坐在主位,指节在桌面上敲出细碎的声响,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尚小飞那边还是没松口?”
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抹了把脸,烟灰簌簌落在警服上:“嘴硬得很,一口咬定是车子失控。刹车被动手脚的鉴定报告摆在他面前,他就说自己不知情,问他事发时,谁给他打的电话,他也不说。”
联系的电话号码也查过了,仅与这尚小飞有过联系,而且是盗名办的电话卡,杨局猛地拍了下桌子,搪瓷杯盖弹起来又落下。“尚小飞这条线必须撕开。”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警车,想起审讯室里尚小飞那张麻木的脸 —— 这人从被抓进来就没正经吃过饭,搪瓷碗里的米饭扒拉两口就推到一边,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尚小飞被铐在铁椅上,手腕处的皮肤磨出了红痕。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沾着块褐色的油渍,像是没来得及擦掉的刹车油。
“尚小飞,再好好想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年轻警员有些疲惫道,笔录本上已经记了满满五页,大多是 “不知道”“忘了”“车子自己坏的”。
尚小飞耷拉着脑袋,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铁椅的四条腿在水泥地上蹭出细微的声响,他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能给根烟不?”
警员刚要拒绝,杨局推门进来,手里捏着盒未拆封的烟:“给他一根。”
打火机 “咔嗒” 一声窜起火苗,尚小飞叼着烟猛吸一口,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来,在灯光下散成一团白雾。他手腕上的手铐随着抬臂的动作晃了晃,发出 “哗啦” 的轻响。
“那一百万,转去哪了?” 杨局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
尚小飞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颤,烟灰落在工装前襟上,烫出个小黑洞。他慌忙用手去掸,指尖却抖得厉害:“什么…… 什么一百万?我听不懂。”
“听不懂?” 杨局将一份银行流水拍在桌上,打印纸边缘被风吹得卷起来,“你借王建军的身份证在东行开的卡,最近分三次转了一百万到尾号 6218 的账户,别告诉我你忘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尚小飞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烟卷从指间滑落,在裤腿上烫出个焦痕也浑然不觉。
隔壁观察室里,顾书记盯着监控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屏幕里尚小飞的喉结不停滚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6218 账户的户主了,是个叫‘林梅’的女人,户籍地在邻省的一个小县城。”
审讯室里,杨局俯身靠近铁椅,鼻尖几乎要碰到尚小飞的额头:“那女人是谁?你女儿在邻省读高二,叫尚婷婷,对吧?”
尚小飞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们别碰我女儿!”
“我们没碰她。” 杨局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了根烟,“但你要是不说清楚,那一百万的来路,还有刹车上的手脚,足够让她档案里记上一笔‘直系亲属重大刑事案件’。”
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割开尚小飞紧绷的神经。他忽然瘫在铁椅上,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手铐撞得铁椅 “哐哐” 作响。
“我说…… 我说……” 他哽咽着开口,唾沫星子溅在审讯桌上,他咧嘴笑道“我不知道。”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审讯室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在走廊里投下一道道竖痕。尚小飞蜷缩在铁椅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嘴里反复念叨着 “我快死了”“别害我女儿”。
走廊尽头的饮水机 “咕咚” 响了一声,接水的年轻警员小声议论着:“尚小飞的病历是真的,晚期肺癌,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
“那他图什么?拿命换一百万?”
“谁知道呢,说不定背后的人拿他女儿要挟……”
审讯室的白炽灯照在尚小飞惨白的脸上,他蜷缩在铁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面的锈迹。杨局站在他面前,阴影将尚小飞整个人笼罩,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是不是以为,把钱神不知鬼不觉转出去,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就能一了百了?所以现在死不开口,对不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