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铁手先生从工坊探出头,胡须上沾满木屑,"来看新物件!"
工坊中央摆着个古怪器具:白鹿部传统的雪橇底架,装着黑狼部特制的皮兜,顶部却是安阳设计的折叠篷。
铁手先生一按机关,篷布"唰"地展开,内层竟缝着密密麻麻的小口袋。
"药囊雪橇!"老人得意地拍打篷布,"这边放急救药,那边装干粮,遇上暴风雪......"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歌声。透过窗棂,可见广场上燃起了篝火。三族民众正围着火堆传递陶碗——黑狼部的汉子喝完,传给白鹿部老妇;老人啜一口,又递给安阳孩童。
"祛瘟酒。"萨满婆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铜铃杖上挂着新采的药草,"按您给的《肘后方》配的,加了......"
叶明突然发现,每个传递陶碗的人,都会往里添一撮自己的珍藏。
黑狼部加的是辛辣的狼毒粉,白鹿部投的是清苦的冰莲,安阳人则喜欢撒点甘草末。
"三族方。"婆婆将最终成品递给叶明,"尝尝?"
酒液入喉,先是一阵灼烧般的痛,继而化作清凉,最后泛起回甘。
叶明忽然想起日间那场救治——黑狼部的骨笛、白鹿部的药熏、安阳的针法,不也是如此交融?
夜深时分,叶明执意返回府衙。
临行前,其其格追出来塞给他个皮囊:"路上暖脚!"
里面是烧热的黑狼部特制暖石,裹着白鹿部织的羊毛套,还绣着安阳流行的如意纹。
官道上的积雪映着月光,宛如一条银河。马背上的叶明回头望去,聚居区的灯火与星空已然难分彼此。唯有那些笔直的炊烟,仍在无声诉说着——在这片曾经战火纷飞的土地上,不同族群的炉火,终于可以在同一个寒冬里温暖彼此。
很快时间就到了腊月初十,安阳城的积雪压弯了府衙檐角的铜铃,前几天叶明收到消息,要让他进京述职。
他站在廊下,看着仆役们将最后几口樟木箱装上马车。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安阳日志》和《三族通志》,每一册都盖着三族联印——狼牙、鹿角与毛笔交错成环。
"大人,北门来报,秃发头领带着白鹿部的人候着了。"陈瑜踏着积雪匆匆走来,呵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了霜。
叶明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这件是临行前三族长老共同所赠——黑狼部猎的雪狐,白鹿部硝制的皮子,安阳绣娘缝的里衬。
领口处还用三色丝线绣着"汉白黑三族永好"七个字。
"武主事呢?"
"还在粮仓对账。"陈瑜压低声音,"听说要把三族的新式储粮法绘成图册,带进京献礼......"
话音未落,西厢房突然传来"咣当"一声。
只见武明堂抱着卷轴踉跄奔出,官帽都歪了半边:"大人!三族送来万民伞!"
院门外,萨满婆婆的铜铃杖挑开雪幕。老人身后,独眼长老和秃发鹰合力撑着一柄奇特的伞——伞骨是黑狼部特制的白桦木,伞面乃白鹿部织的冰蚕绸,而伞柄上缠绕的,正是安阳特供的三色绳。
"按汉人规矩。"萨满婆婆将伞郑重递来,铜铃在风雪中叮咚作响,"出远门要带家乡土。"
叶明接过这沉甸甸的伞,发现伞尖缀着个皮囊。解开一看,竟是三种土壤混合的"三族土":黑狼部草场的黑土、白鹿部圣地的白砂,还有安阳城根的黄土。
北城门外的场景更令人动容。官道两侧站满了送行的百姓,最前排是三族的代表——白鹿部妇女捧着新酿的马奶酒,黑狼部汉子牵着备换的骏马,安阳工匠则抬着特制的暖轿。
"此去京城八百里。"铁手先生往叶明马车里塞进个铜熏炉,"老朽改良的,炭火三日不灭。"
熏炉刚放稳,其其格就带着几个孩子挤过来。女孩怀里抱着个古怪的布偶:狼头、鹿身、人腿,胸口还缝着块安阳特产的蓝花布。
"路上抱着睡!"孩子把布偶塞进车厢,"巴特尔哥哥塞了驱狼的草药,乌云姐姐绣了平安咒......"
叶明正要道谢,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巴图带着五个黑狼部骑士疾驰而来,马背上横捆着捆扎整齐的皮卷。
"边境详图!"疤脸汉子翻身下马,展开皮卷一角,"按您吩咐,标了所有水源和隘口。"
叶明心头一热。这份地图的价值他再清楚不过——黑狼部世代游牧的区域,向来是朝廷勘舆的空白。如今竟能坦然相赠......
"大人。"独眼长老突然上前,将个狼牙吊坠挂在他颈间,"戴着这个,草原上的狼群不敢近前。"
萨满婆婆的铜铃适时响起:"启程吧,趁日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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